【山径文学社作品】(夕阳浅唱)

(山径文学社是1985年湖南省城步苗族自治县一群少数民族青年自发组建的群众性业余文学组织。)
四月春风正清明
【崞嵘】

人间四月春,风起正清明。清明祭祖家喻户晓,可清明踏青赏春的习俗不一定人所共知。其实清明节既是传统祭祖的节日,也是农历二十四节气之一的节令。故清明节又称祭祖节、踏青节、行清节、三月节。
相传清明节最初是古代帝王将相的“墓祭”之礼,大约始于周代,距今已有两千五百多年历史。古时清明节只是一个提醒农人进行春耕春种的节气。《淮南子•天文训》记:“春分后十五日,北斗星柄指向乙位,则清明风至。”《月令七十二候集解》说:“按《国语》曰,时有八风,历独指清明风,此风属巽故也。万物齐乎巽,物至此时皆以洁齐而清明矣"。《岁时百问》说:“万物生长此时,皆清洁而明净,故谓之清明。”清明一到,雨量增多,气清景明,万物皆显,正是春耕的大好季节,这是“清明”的由来。
中国祭祖民俗相沿数千年,清明节在历史长河中不断演绎,后来融合了官方推荐的寒食节(纪念介子推)和民间上巳节(三月三)的一些习俗,逐步形成了现在这种既有祭祖扫墓仪式又有踏青赏春的复合型传统节日。尽管各地习俗不尽相同,清明除扫墓祭祖外、有的地方还有荡秋千、蹴鞠、放风筝、植树等习俗。2006年5月20日,清明节经国务院批准列入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目录。正式成为中国人对逝去父母以及亲人表达孝敬和追思的重要传统节日。体现了中国人“慎终追远”的孝顺传统。同时因为节日假期,也成了人们踏青嬉游、亲近自然的好时节。

因为节令气候特征,"清明时节雨纷纷"的景象已深深地印入人们的脑海。然而今年的清明并没有细雨纷飞。难得出现的瓦蓝天空飘着丝絮般的白云,这使我们驱车回家乡的心情有些欣然。现如今人们清明回老家祭祖,比回老家过春节还要踊跃。现代文明让人们的生活方式变化太快,春节不再是亲朋戚友聚会的最好时间。但是清明时节必回老家,既是显示慎终追远,勿忘根本,同时也趁踏青赏春,联络家族亲朋、昔时故交,翻翻陈年旧事,追忆过往岁月……
下了高速,回乡的车轮碾过通往老家的水泥村道,感觉道路两旁的草木没有往年那样生长茂盛、新芽翠绿,不远处的原始村落已被一栋栋红瓦白墙的乡村"洋楼"取代,一垅垅的水田静静地躺在山脚的怀抱里,既听不见乡村仲春特有的蛙鸣蝉噪,也见不着农人忙碌的影子。只有些不甘寂寞的麻鸭和灰鹅懒洋洋地在田里觅食,遇见生人才偶尔扇扇它们懒惰的翅膀。记得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我们偶尔回乡下,只要是春分过后,这条进村的泥沙马路时常会被拖拉机辗出深深的车辙,老牛踩过的蹄印积水里,都会倒映出乡亲们忙碌春耕的身影。如今这充满怀旧的泥土气息里,只剩下我们的车轮碾过一路的寂静……
回到家乡,有一位远房表哥接着我们。扫墓祭祖是例行的程序,彰显的是一种血脉传承和家族的责任,也是一种对先人的感恩和寄托,自然是按照家乡的风俗,点香、烧纸、放鞭炮,虔诚而庄重。仪式感过后,在表哥的带领下,准备到村子附近转转,感受一下人久别故乡的温情和春的气息。

因为三年口罩,已经几年没回来过了,村里比前几年显得更加寂寞些。周边的小山包依然翠绿,一栋栋漂亮的琉璃红瓦楼房前却鲜有人影,有的大门前原本醒目的大红福字已褪成粉白,门上挂的铁锁隐隐有些锈斑。我家老屋不远处一栋老式的土砖房,好像年久失修没有住人了,用木栅栏围的屋前园子里,肆意生长的杂草在微风中颤抖,显出些许凄凉。记得儿时老屋前有一条蜿蜒清澈的小溪,靠路边有几块铺成阶梯状的大石头,宛如我们邻近几家人的临水"码头",我们常在那里打水洗衣洗菜。而今蜿蜒的小溪已改直,临水"码头"早已荡然无存。站在老屋背后的晒谷场放眼望去,不远处田间有一位正在劳作的中年妇女,形单影只的剪影在旷远的田垅里格外显眼,与远处山脚下错落有致的乡村"洋楼"的绚丽,有点格格不入。近处傍山的几丘水田杂草丛生,已然好几年没有耕作了,疯长的芒草已经吞噬了窄窄的田埂。眼前的景象让人感觉少了些许春的暖意,倒有几分凄冷。
离我家老屋几百米,是村小和村部。表哥带我过去走了一圈,七十年代中期我高中毕业后,曾在这所学校担任过民办教师,当时是周边几个村最好的学校,鼎盛时期学校有200多名学生,十几位教师。二零零几年的时候,我还联络"希望工程"为学校援建过一栋二层的教学楼。前几年回来我到学校看了还有40几个孩子,如今村小已经停办,那栋二层的教学楼和几间配套的教学用房被一把斑驳的大铁锁锁在围墙内,悄然而落寞。村部前坪一面国旗静静地挂在旗杆上,坪前的主席台上挂着"xx村xx年春节联欢晚会"的巨幅横联已经褪色。村部办公楼大门紧闭,据说所有村干部都搞清明防火巡查去了。不远处一个村里的小便利店前,几个花白头发的老者围坐在那里打牌,我们各自对瞅了一眼,似乎并不熟识,我心里有一种莫名的失落,悄然离开了学校和村部……

往回走的路上,我问表哥,怎么村里人这么少了。表哥说,好些老一辈的都走了。青年人大多外出打工,赚了钱的都在外面安家了。我隔壁一家兄弟俩一个在广东,一个在四川,兄弟俩一人一栋三层楼的琉璃瓦大洋楼紧挨在一起,豪华气派得很。可惜兄弟俩从来没回家住过,家里只有一位七十几岁的老娘守房子。老屋对面原来好大一家院子,住着十几户好几十口人,而今只剩两三户人家三两个老人在家守屋。有几户搬在旁边建了新楼的,也只有老人留守空房。整个村子冷冷清清,早没有儿时那种邻里间的人声喧闹和田间地头人头攒动的繁忙景象,更感觉不到各家各户散发出那种诱人的烟火气息。也不像前几年回村里至少还能碰上几个熟人寒喧几句。
返回县城之前,我约了几位多年不见的乡下同学在一家农家乐聚聚。 几位有联系的老同学都是乡村教师,皆已年近古稀退休多年了,所幸身体状况尚可。记得我们聚餐的地方前几年还有好几家餐馆,现如今只剩一家在经营了,似乎客人也不多。几位老同学有的已20多年没见,为了见面怕太过惊讶,我们先在电话里互致问候,聊了聊近况。但一见面还是令人唏嘘不已,终究是年近古稀了,皆已头发稀疏且花白,有的甚至光亮秃顶,满脸斑驳,再不是当年风华了。酒席间,他们客套地称赞菜肴的美味,酒的醇香。我们各自问候,聊了聊近况,话题多的还是当年,感慨昔时趣事,皆历历在目。人生如梦,往事并非如烟……

傍晚,暮色漫过水泥村道,不少路段已新装了路灯。驱车回县城宾馆途中,灯光闪烁的乡村"洋楼"从车窗反光镜中飞快地闪过。喧嚣的县城已华灯初上,灯火阑珊,霓虹灯下开始人头攒动。我的脑海地也飞快地闪过家乡的画面,春耕田间的吆喝声、秋收晒谷场上的笑骂声、老屋前小溪边洗衣的喧闹声。这些美妙的交响音已被晚风吹散在空荡荡的乡村夜空,散落的旧时光也被我们返程的车轮碾得粉碎……
回到宾馆休息,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我在想柏拉图《理想国》的警示:"城邦的衰败始自种子的枯萎。"看来人口生育率下降在农村诠释得最为具像。那些冰冷的数字既是衡量文明生命意志的温度计,也决定着人类火种能否在时间长河中永续传递……(2025.4.8)
(本文源于作者微信公众号“淡然于表”。采用原文图片与排版样式。)
【尾韵】夕阳下晚风凉,漫步走在山坡上。你也静静地陪在我身旁,心底多舒畅。回想甜蜜的时光,我也不再黯然神伤……
男声清唱《晚风》.mp3

【作者简介】 郭荣学(笔名崞嵘),男,湖南省武冈市人。长期在教育行政部门从事基础教育、职业教育与成人教育等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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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径文学社肖殿群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