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彭远忠 画
给时间改一个名字
而今,乌鸦的叫声带着乌克兰的口音,
落在了莫斯科广场上,
那是人间失格的信号,
在要求狐狸和猎人友好相处,并不打算埋葬谁?
实际上,莫斯科广场并非是椭圆形的,
被一种红色在十分钟之内挤爆,
那么像商人的睡眠,
在一个椭圆形的会议室里被吵醒,
突然,冒出吵架的味道。
那么像语言世界在给人泼冷水,
而两个椭圆形并不等于一滴眼泪,
使我陷入沉思,那是知识分子的无奈,
以一种神秘的方式进入诗歌,给时间改一个名字。
把2025年 3月3日当成偶数,
在比对语言的成色,在分辨着乌鸦的口音。
那么像一个没有抱负的诗人,
在以卑微的生命,试图模糊掉语言的边界,
只是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2025年3月3日
我成就我的语法
一场无关痛痒的春风,吹过来就散了,
落在了语言的嘴巴中,
却无法定义风声,也无法定义种子。
别惊讶,闭嘴吧,
要看到被炊烟熏黑的夜,像在春耕之上滚落的云朵,
正在赞叹劳动的双手胜过于夜,
正在把春风破译成故事。
让我试着理解吧,像偏见从身体里跑出来,
厌倦了自己的额头。
此刻,时间在我的身体里偷偷放进一口大钟,
又在我的额头上雕刻皱纹,
几乎全都是屎上雕花的工作,使我处于焦虑状态——
此刻,我难以控制住抵抗的冲动,
要我善待好这一天,只允许一个意象倾向于一侧,
在给内心的词语松绑,在沉默中听惊雷,
再以悲悯之心释怀,
是啊,我成就我的语法。
2025年3月5日
北方哀歌
毫无疑问,我被一个荒诞时代俘虏了,
被流放在北中国,
像一个诗人,很干脆地在干活,
在重构时间,在把时间勾勒成我的样子,
把自己放在一句诗或一段诗里,
自然是自由的。
是的,我和北中国人不一样,
没有自己的地理,正在语言世界里漫游,
竟然是灵魂的一个分子,
竟然忘记在北中国以北。
而今,我在点数着俄罗斯的诗人,
当我数到安娜·阿赫玛托娃的时候,
忽然想到囚牢在反对诗歌,
竟然有连写链,竟然被毫无理由地嫌弃着。
此时,我在借用北方哀歌擦拭姓氏,
还要收集一些小玩意,比如:白色的云朵,安魂曲,
在说:“偏见,以理分头的人偏多。”
2025年3月12日
一如诗歌所求
最终我将死去,也不可能重生,
让灵魂歇一歇吧,
罢了,切记。
我知道,当太阳升起的时候月亮就陨落了,
没有人知道我是一个守夜人,那是我的梦,
只是孤独的样子,
因为担心成就不了自己而屈从于生活,
请记住:必须得干活。
至死也不能死在床上,或故意在死亡中逗留一小会儿。
我总是在凌晨三点半钟起床,
一如诗歌所求,在一个黑房子里寻找窗户,
可以大舒一口气,看见了日出,
又被阳光晒透,看见了飞舞的麻雀或蝴蝶——
嗯,那些黑暗的词,那些迷茫的词,
也从我的身体上一片片脱落,
正如月亮和镜子。
2025年3月14日
语言哲学的日常运动
有多少次,我饱食着玄学的蛊毒,
把自己用头发吊起来,活像是一个灵魅。
此刻,我将活成一个人,
并以动物的弹跳性跳上自己的头顶,
那是流动的血液,像在幽暗的肉体上划出的血痕,
被人们看见,高于想象。
噢,当然也有人在楞神,
紧跟着神秘主义宗师的眼神看过去,
那是不可救药的前兆,看见我在偷窃真理。
是如此熟悉呀,在语言世界安身立命,
有时沉默,有时词穷,
感觉是撞上了两难境地,让人们相形失色。
恰似血液中的灵魂因子在减少,
要我参加语言哲学的日常运动,
说是灵魂的指令,又把我关在蚀骨销魂的健身房中,
在充当真实世界的叛徒。
2025年3月18日
我在惊人的孔洞中颤抖
语言的碎片在窥视真相,像一面破碎的镜子,
不能稀释热爱,不能洗白骚动。
哎,它们并不相等,
哎,我应该怎么办?
哎,我在叙述百年,从一只黄蝴蝶开始吧,
像一只黄蝴蝶飞出天空的出口,
那不是单飞,也不是想象,
只是在一个春天里又看见了我的寂寞,
在把距离之美写成诗,
那么像一幅复活的壁画。
火车,火车,火车呀,请停一停,
火车却犹如遗憾的白昼,在以轰鸣之声冲进远方的黑暗,
再让一只黄蝴蝶经过这里,
在一首未完成的诗歌中唱起弥撒曲,
几乎是沸腾的意识流在折磨人,
请听:“午夜的路灯戴着斗笠一般的小凉帽。”
请相信,我在惊人的孔洞中颤抖,
像我站在自己的视网膜上——
2025年3月24日
诗人与帝国
我在做一次死亡练习,把诗写下去,
不再囿于永恒的轮回,在生命中发现灵魂的词,
说我不是一个受骗者。
于是,第一人称变成时间的主题,
我是我,并不是虚构,也不缪斯的别称,
嗯,我在把灵魂描摹出来,
从星期一下午两点钟开始,
让人想到屎上雕花的工作像乌鸦的涂鸦。
嗯,带着禁言令的汉语,
像过去的老电影,只有在黑夜里放映着,
遍地都是鬼魂,遍地都是随手可以拂过的尘埃——
哦,我是例证不是汉语的眷恋,
比如:汉语和意象并不是平行线的艺术,
自然是一年一度的记忆,
在穿过死亡的区隔,至少是蒸馏腐朽汉语的一个人,
噢,我是流亡的汉语。
2025年3月24日
另外一种叙事
回头看,风和天空的学者早就走远了,
在一行诗的末尾,
像语言的碎片,坠入未知之地。
而被人弄丢的第一人称,
与这些诗句相容,酷似沉默从未生成一个容器。
嗯,透过语言的栅栏,
可以看见一头黑牛站在庭院中央,
四周旋转着春天的雪花,
却像晨露一样闪烁,被我用速写勾勒出来,
再次让我想到保罗•策兰,
总是发现白天的时间不够用,在变成黑暗大师,
却因为一个杏仁而分心。
说吧,还有一个让人分心的合心镇,
在变成另外一种叙事,在田野的犁沟中忙碌着,
比流亡一词更加晦暗和抽象,
在试着忘掉时间,正在退到一座村庄背后,
像褪色的黑太阳跌落在田垄尽头,
又击破了大地的黑色血管,轰隆一声又轰隆一声,
不知道是什么,让我置身于颤抖。
2025年3月27日
后来
不要说我在犯语法错误,那样才是诗。
语言是没有边界的,
此时我是一只知更鸟,貌似是一个人,
貌似哈珀·李。
而我却在打自己耳光,
那么像对自己的驳斥,
满脸都是爬上的死亡皱纹,一直在缠绕着头脑。
后来,我不准回头再看自己,
似乎是平生头一回做对事儿,
做一个知晓天空秘密的人,经过天空的耳朵,
不必用体面的词语来称呼我,
我即是诗,我即是自由。
后来,有人在道听途说起一件事儿,
有一点儿恶作剧,有些人穿着别人的鞋子在走路,
而我却被时光引用,
在说:“一个卑微的人即是启蒙。”
2025年3月28日
止不住的灵魂之血
止不住的灵魂之血,流淌在三月,
却不计时日,总是在时光的浪尖上抬起头看,
看见旷野被犁成田垄,
在翻耕着自蛰的殉道,像被自足的黑土拿走。
而我并不是麦田的守望者,
总是佯装成产业工人,在两根铁轨上跋涉,
在把一列旧火车改造成刑具,
却改正不了古老的错误,
像蹩脚的一个文人,从镀钛的眼镜架上经过,
镶嵌着两个相互对照的黑眼睛,
在完成没有证据的一场混战。
可是,当我的血管被一把镰刀划破的时候,
有一种巧思就在那儿,
即黑暗又明亮,正在被两种风格的风景撕扯着,
要么是悲剧的火车,要么是蓬头垢面的人。
而我是什么?我是诗,
在化为一块流亡之石,几乎是诗的原子,
在慰藉孤独。
2025年3月30日
爱琴海
人间可哀!这是我给俞心樵的留言,
不知道他是否到达爱琴海,是否徘徊在海边想我?
呀,我已经无名,
从流放地再到流放地,相对于恐怖的白银时代亦然,
仿佛没有一个避难所,
只是卑微的一个诗人垂直于大地。
呀,让我也把灵魂留在爱琴海吧,
好事成双,足以让大海失眠,
让两只海鸥穿着大海一般的蓝衣裳飞过来,
落在我的手掌心,在学习诗歌的一门手艺。
这是肇始于绍兴的一门传统手艺,
有小桥流水人家在为诗歌说话,说起希望不是徒劳,
又说起当初是他站在渡船上忧愁什么,
现在是我站在渡船上养育家乡,
那么像水与水的一次相逢,
那么像我和俞心樵的相逢。
2025年4月8日
钟磊,独立写诗数十年。著有《钟磊诗选》《信天书》《圣灵之灵》《空城计》《失眠大师》《孤独大师》《意象大师》《活着有毒》等诗集,诗集被郑裕彤东亚图书馆及加拿大多伦多大学图书馆收藏。

让我对南方的钟情
成为绝世的传奇
——西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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