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作者简介:
史学军(笔名:千意笔耕),男,汉族,贵州籍,现年70岁。青年参军到云南。转业地方后在云南昭通市辖的党政机关工作至退休。現居住昆明。为中华诗词学会会员,云南省诗诗学会会员,云南省南社研究会会员。
血脉承家风,星斗导人生 作者:史学军
昆明的春日,那微风略显凉意。但新鲜的空气,浸人肺腑。步入八十高龄的陶文祥先生穿着深灰色的羽绒服,静静地坐在茶桌前,欣赏着褐色的茶,在沸水中缓缓舒展,宛如一只只灵动的蝴蝶,在水中翩翩起舞。
老人的手停住时,他的目光穿过那氤氲的水雾,仿佛看到了东川那充满记忆的集义古镇,历史上古镇的繁荣景象,仿佛在诉说着曾经的故事。在集义老古镇陶家老宅的堂屋里弥漫着淡淡的墨香。时年七岁的小九九(陶老生于1945年的重阳节,所以乳名就叫小九九),聆听着母亲讲述那令人心悸的“啮乳”故事。
那是一个土匪临刑前,咬掉了母亲的乳头,这蔟故事象火苗照亮了陶文祥的童年。他不会忘记母亲在那昏黄的煤油灯下,一针一线缝制成的红布包。用红布包裹着玉石、碎银、药材和香料作为“护身符”,保儿子平安。那针尖掠过鬓角时,总又会不经意地提起那个用背篓遗弃母亲的男人。而那个男人,最后竟然被五岁稚童的直问惊出了一身冷汗,终止了自己的不孝行为。这些故事,就如金沙江畔的奇石,在陶氏的血脉里冲刷了几十年却依然清晰可见。
陶文祥的指尖在品茶时,轻轻地抚过那祖传的刻着“忠厚传家久”几个字的紫砂壶,仿佛在诉说着陶家的家训。他想起作为教师的父亲在煤油灯下批改学生作业的身影,那些泛黄的作业本摞起来,仿佛能绕集义古镇三圈。三年饥荒时期,母亲把最后一把白米熬成了粥,盛在那青花瓷碗里,端给了公公。陶文祥至今还记得那瓷碗边缘的冰裂纹,就像母亲冻裂的手背,那样的清晰,那样的深刻。
1996年的一个深夜,伯父陶纪能的假肢在月光下泛着冷冷的光。这位参加过远征军,在抗美援朝中立功负伤的老兵,此刻病危睡在那病床上,不停地咳嗽着。因伯母提前两年已去逝,无儿无女,陶文祥默默承担着守护伯父、为伯父养老送终的义务。他蹲在那病房里,小心翼翼地煨着药,药罐里翻腾着当归与黄芪的味道,那苦涩的气息中仿佛夹杂着缅甸战场的硝烟,朝鲜雪原的寒风。他想起伯父讲述出国抗日翻越野人山时,那残缺的右腿总会不自觉地颤抖着,仿佛还能听见那丛林里瘴气的呜咽声。
退休后的陶文祥,常常在大观河畔悠闲地散步。垂柳轻轻地拂过他那写满诗笺的笔记本,他给外孙女讲述着那古老的“木兰辞”,小丫头奶声奶气地背诵着“阿爷无大儿”。在家里,4岁的外孙女语晨突然会端来一盆洗脚水,说要学“黄香温席”,给阿公阿婆洗脚,那温水漫过老人脚背,幸福的暖流趟过最美好的瞬间。在他撰写回忆录时,仿佛还看到母亲在那流过家门口的回龙沟边洗衣物的背影,沟边的那几棵树上火红的攀枝花绽放,那样的宁静,那样的美好。
去年重阳节陶老迈进八十寿诞,他没有举办纪念仪式,而是全家人围坐在一起,吃着那热气腾腾的汽锅鸡。如今,陶老退休后己搬迁住在春城大观河畔碧水蓝天。在见证海鸥翱翔二十多年的新居里,东川市纪委颁发的“廉洁模范”证书,静静地躺在那檀木匣里,与祖父调解乡邻纠纷的记事簿叠在一起。
女儿们周末回家时,总会带回一些新茶作为孝敬礼物,家中传承的紫陶罐上的梅兰竹菊,还是光绪年间的画样。陶文祥沏茶时,喜欢静静地看着那茶叶在水中沉浮,仿佛看到了集 义古镇的百年风雨在杯中缓缓舒展,孔夫子的宽袍大袖仿佛拂过了四代同堂的屋檐。
清明时节,在跑马山公墓里,松涛阵阵,仿佛是在诵读着一首首古老的诗。陶老擦拭着伯父墓碑的手忽然停住,花岗岩上凝结的水珠,就像当年在昆华医院守夜时,伯父眼角的泪光。山脚下,作为春蚕诗社昆朋分社社长的陶文祥,被社员们朗朗诗声所感动。外孙女稚嫩的童音也正在背诵着:“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老人直起腰时,看到漫山的杜鹃开得正艳,恍若当年母亲长夜中缝制着红色的“护身符”,那样的鲜艳,那样的夺目。
陶氏家族的血脉,源远流长,奔腾不息。那些故事、那些家训、那些情感,都深深地烙印在每一个家人的心中。它如同家乡那牯牛山的云海,金沙江的浪花,不断地翻滚、跳跃,见证着家族的兴旺,传承着家族的精神。陶文祥知道,无论时光如何流转,无论岁月如何变迁,那血脉里的家风将永远流淌在他的心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