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溪边的童年
文/叶欣
童年，如同一幅纯净无瑕的画卷，轻轻铺展在记忆深处。它又像一条清澈透明的小溪，静静流淌在时光的河床上。偶尔回首，那幅画依然清晰，那条溪依旧清澈，童年的我们，似乎从未走远。
我最向往的童年之地，是姑妈家所在的万圩村。那是一个仅有几户人家的乡野小村，同姓同族，彼此间血脉相连、亲情浓厚。村前有一条小溪，宛如一条银色的丝带，轻盈地缠绕在村庄的腰间，为这片土地增添了几分生气与诗意。
村庄前后，溪水潺潺，鸟儿啾啾，树叶沙沙，如同大自然在轻声吟唱。空气中弥漫着青草与泥土的芬芳，清新而醉人。鱼儿在水草间游弋，时而吐出一串串气泡，好像在低声诉说村庄那悠远而神秘的故事。小溪的对岸，是公社的所在地——标溪。想来，“标溪”这个地名，大概是因为这条奔流的小溪而得名吧。
万圩村不仅是亲情的港湾，更是我童年梦想的摇篮。每次来到这里，我就仿佛进入了一个充满魔力的童话世界。有一年暑假，阿爸去云和参加政治学习会，想顺便带我去玩。路过姑妈家时，姑妈以云和酷热为由，将我留在了万圩。谁曾想，这一留，竟留住了我童年中最难忘的时光。
在万圩的日子里，那条潺潺流过的小溪成了我的乐园，而那艘渡船则成了我最心爱的玩具。每天清晨，当第一缕阳光温柔地洒在大地上，我便啪嗒啪嗒地跑到渡船上。我将小脚丫伸进船槁的洞穴，清凉的溪水包裹着我的脚丫，犹如温柔的丝绸轻轻滑过。随着渡船在溪水中缓缓移动，我的脚丫子也不由自主地轻轻摆动。此刻的我，俨然化身一位意气风发的小小船长，正满怀豪情地驾驶着“乘风破浪号”远航。这时，姑妈总会出现在岸边的石阶路上，焦急地喊道：“小祖宗，快把脚收上来！”而我则笑着回应：“没事的，姑妈，我是船长呢！”尽管姑妈一再提醒，我依然沉浸在自己的“航行”中，乐此不疲。
姑妈的关爱让我温暖，表哥的陪伴则为我的童年增添了无尽的乐趣。印象中的表哥，总是穿着一件褪色的对襟衫，衣角微微卷起，露出黝黑的皮肤。他的裤子膝盖和臀部补丁连着补丁，裤腿卷得高高的，露出结实的小腿。在他面前，我永远是那个唯命是从的小弟，像一只甩不掉的跟屁虫。有好几次，表哥兴致勃勃地带我去溪边砸鱼，每一回都能满载而归。
我们沿着溪边悄悄行走，生怕惊动鱼儿。然而，鱼儿们似乎十分警觉，一瞧见我们的身影，便迅速躲到石头底下，以为那是最安全的庇护所。这时，表哥弯下腰，随手捡起一块大石头，铆足劲砸向那块藏着鱼儿的石头。随着“轰”的一声，水花四溅，我的心也跟着悬了起来，好像整个世界都静止了。躲在石头底下的鱼儿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响动震得晕头转向。我们迅速翻开石头，那些懵里懵懂的鱼儿便暴露在眼前。
表哥捞起一条条鱼儿递给我，我便用狗尾巴草茎将它们串成“鱼项链”。我们事先用苦马菜杆编了一个小排，作为鱼儿的“游艇”。我把一串串“鱼项链”放在“游艇”上，鱼鳞在阳光下闪烁，似乎在说：“连太阳都为我打光呢！”我紧紧牵着小排，生怕它溜走，一路小跑着跟在表哥身后。那一刻，我们俨然成了这片水域的小主人，不仅仅是在砸鱼，更是在创造属于我们的童话世界。
三表姐比我年长几岁，她那乌黑的短发、精致的小发夹，塑料凉鞋上点缀着的几颗小星星，仿佛在炫耀着她的灵动与俏丽。她的出现，为我的童年增添了新的色彩。那时的她，应该是小学低段的学生。我们经常在溪边玩耍，她总是别着那枚“红小兵”胸牌，看起来特别神气。那枚胸牌以其鲜艳的红色背景和醒目的“红小兵”三字，让我满心渴望。我缠着她不放，非要那枚胸牌不可。可她态度坚决，怎么也不肯给我。为了得到它，我使出了小孩子惯用的撒娇手段，一会儿哼哼唧唧地缠着她，一会儿赌气不肯吃饭，甚至还大哭了一场。可任凭我怎么折腾，三表姐就是不为所动。如今回想起来，那时的我，真是天真得可爱。
三表姐虽倔强地拒绝了我的胸牌请求，但她的眼神里却透露出丝丝歉意。为了表达歉意，她说带我去个特别的地方。我们沿着小溪边的一条蜿蜒小路慢慢前行，走了十几里山路，终于来到一个叫沙湾的地方。在沙湾，这个邻近的繁华小镇，我人生中第一次亲眼看到车，而且还是一辆威风凛凛的大卡车。我站在那里，目不转睛地盯着它，心中充满了敬畏与好奇，仿佛看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在那段日子里，我结识了许多小伙伴，比如表哥、三表姐，还有姑妈家附近的孩子们。我们一同玩耍，一同争吵，一同去探索那个属于我们的小小世界。邻家有个与我年龄相仿的女孩，名叫阿菜。她有着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总是扎成两个俏皮的马尾辫，在脑后一甩一甩的，似两只活泼的小燕子。她的眼睛又大又亮，笑起来的时候，就像弯弯的月牙，让人看了心里暖暖的。
我们在溪边的沙滩上玩过家家，我扮演爸爸，她扮演妈妈。我们用破瓦片当盘子，沙土当米饭，小草当蔬菜，沉浸在这个小小的“家庭”世界里。起初，我们只是单纯地模仿大人的样子，笨拙地摆弄着“餐具”，假装一起吃饭，给彼此夹菜。渐渐地，我们感到这小小的游戏里藏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幸福。
然而，当小伙伴们笑着叫我“阿菜老公”，喊她“米王老婆”时，我们俩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我低着头，不敢看她的眼睛，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怦怦直跳。阿菜也害羞地转过身去，假装整理她的“锅碗瓢盆”。那种羞涩的感觉，让我们再也不好意思继续玩“过家家”了。岁月流转，阿菜的近况已无从得知，唯有那份纯真依旧可感。
如今，每当我走过城市的喧嚣，总会想起那条小溪，想起那个无忧无虑的童年。小溪边的童年，如同一首悠扬的歌谣，回荡在记忆深处。它是我生命中最纯净的底色，照亮我前行的路，让我始终记得那份纯真与美好。
作者简介：
叶欣，中学语文高级教师，中国教育学会会员，热爱文学创作，致力于用文字记录生活的点滴与时代的变迁。他书写的文稿近20万字、日记已达1700多万字，字里行间凝聚着他对生活的细腻观察与深刻感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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