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老校长》
作者:苏安民
朗诵:大梅
繁华穿过深秋,生命落下帷幕。
老校长走了,去了另外一个世界,以八十七岁的高龄走完了生命的旅程。
惊闻噩耗,心里满是悲痛,泪水也禁不住落下。尽管已有二十多年未和老校长见面,但心底的那份师生情谊却无比深厚,不思量自难忘,悠悠往事又涌心上。
老校长叫张玉良,自1996年退休两年后,携老伴一同回老家河南颐养天年了。从此我们便很少联系。这么多年来,我们只通过几次电话。每次通话,他总是高兴而又爽朗地说道:“我非常好,和你师母过着田园生活。”还邀请我有时间去河南他老家看看。品尝他亲手栽种的青菜。我也的确产生过去看他的想法,终因种种原因没有成行。成了终生的遗憾。
后悔啊,怎么就不能去河南一趟呢,哪怕见上一面,说上几句话......事到如今,说什么也没有意义了。人生啊,是不能重来的。
老校长是河南某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因为那是知识分子被打成“臭老九”的年代,而被分配到伊春林区。上世纪六十年代初来到汤旺河上游林场任校长,一干就是四十多年。来到这边远的山区,他没有怨天尤人,更没有灰心丧气,而是积极工作,努力办学。尽管教学条件简陋,可他在教学上却从不含糊。经常到班级来听课,指导教师教学。把一所林场小学校办的红红火火。
位卑未敢忘忧国,一片丹心为育人。
我从小学到初中毕业,一直在林场学校读书。七四年上高中时,我是学校唯一的保送生。不用考试即可上高中。
记得快要上高中的一天,老校长把我叫到他的办公室,专门和我谈了一次话。他说:“你是咱们学校唯一的保送生,是咱们林场的骄傲,你可千万不能骄傲自满。上高中后,还要继续努力学习。不能给咱们学校丢脸。”老校长一番语重心长的话我牢记于心。
读高中要到地区的学校,入学后我当上了课代表,学习成绩也一直名列前茅。
在两年的高中学习期间,老校长曾亲自到学校去过两次,向我的班主任了解我的情况。并叮嘱班主任老师,要严格要求,好好培养。其实他来学校并没有见我的面,是我的班主任老师事后和我讲的。班主任老师很是为我高兴,他说:“一位校长关心学生,能到这样的程度,真是太少见了。你可不能辜负老校长对你的期望啊”。听完班主任的话,我心里热热的,好像肩上有了一份沉甸甸的责任。尽管当时学校秩序比较乱,住宿条件也很糟糕,可我仍在努力地学习。
1976年我高中毕业,正值文革后期,全班被分配到一个农场。工作了半年多,我就调回了我的家乡----上游林场。去木材生产小工队做了拖拉机助手,为的是能转正(青年转为国家正式工人)。那时期,林场经常开大会。各段队都要派代表上台发言。我是小工队里为数不多的高中毕业生,所以每次大会发言,队长都安排我去。
过了一年多,有一天,老校长突然找到我,问我想到学校当老师不?我当时在小工队干的很好,如果来转正指标,一定有我。老校长说:“转正当然是好事,可即使转了正,也还是在大森林里摸爬滚打。如果去了学校,那是文化教育阵地,到那里可以有更大的发展空间。即使不转正,我觉得也很有意义。”我思考了两天,觉得老校长说的有道理,于是下定决心,去学校当上了代课教师。
我到学校报道,老校长风趣地对我说:“这回你不是学生而是老师了。”我赶紧回答道:“不,我还是学生,而且永远是您的学生。”老校长饱含深情地说:“好好干,对你有很大的期待。”
学校已不是我上学时的旧校舍了,重新在林场的另一处建了新校舍。可辅助教学的器材却很少。老校长积极主动地想办法,他找场领导批了一些木料,然后带领我们这些老师自己动手,自力更生,利用课余时间做滑梯、做乒乓球案子、做秋千,还制做了许多教学器材。为提高教学质量,他还主动与其它林场学校联系,搞教学互动。互相学习,取长补短。把教学搞得有声有色,风生水起。
1983年,国家对边境地区代课教师有了优惠政策,通过考试可以双转(转为国家工人,转为国家干部)。真是天大的好消息。我们这些代课教师欢欣鼓舞,高兴的不得了。但参加考试的前提条件是,必须是代课两年以上的。我刚到学校一年,眼看着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却参加不了,我很懊恼。老校长找到我说:“你也去参加考试,其他的事我来办。”我心里激动不已。
考试,我顺利过关。可没想到被人举报,说我代课时间不够。老校长向调查组说明了情况,并承担了全部责任。
后来我听说,老校长为我向调查组争取,讲了很多理由。可调查组还是没有通过。
我当时虽然心情很糟,但我丝毫没有责怪老校长,我知道他是为我好。老校长找到我,安慰我说:“别沮丧,要经受住考验,天降大任,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人不能输在挫折里。”他的话使我重拾信心,又振作起精神来。
第二年,又有了“双转”的政策,我顺利地当上了国家正式教师。
后来,区里为提高教师的教学水平,争取到了去大学进修的若干指标,但要经过考试。这样好的学习机会,人人都想去。全区有几百名老师参加考试,我心里不免有些犹豫。老校长又主动找到我:“怎么连这点勇气都没有,要相信自己,我看好你。”老校长的话给了我莫大的信心和勇气。在激烈竞争中,我以优异的成绩获得了到高校进修学习的资格。
学成回来后,先后到学校和其它基层单位工作,后来又到区政府任职。
我到老校长家里拜访过几次,他精神矍铄,仍穿着那身洗了发白的中山装,说着并不流利的普通话,头发已花白。
老校长默默地在林场学校坚守几十个春秋,从风华正茂到满头华发,“择一事,终一生”,矢志不渝,于平凡之中书写着不平凡的人生。
岁月流转,回想自己与老校长几十年相处的经历,感慨良多,心存感激。老校长是我人生的引路人。在我面对许多人生困惑或重大选择时,都是老校长给我指点迷津,使我在迷茫中认清了正确的人生发展道路。
点滴在心,枝叶关情。
老校长走了,留给我的是不尽的思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