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顶上的幸福岁月
万木春
我小时候特别爱上房顶。经常从院子里的柴火垛低处,爬到土墙上,走十几米,走到与墙连接的房子前,按着房顶边沿,一撑一跃旧爬上房顶。在房顶上待着是很舒服的事儿,全村的院落一览无余,那畅通无阻的阔远舒坦爽快。
我家房顶基本上是一个晒场。
夏末,西红柿都红了,吃不完。妈妈就会叫姐姐和我去房顶上晒西红柿。我和二个姐姐把一筐一筐的西红柿都运到房顶上,用刀在菜板上把西红柿从中间切开,二分之一切薄,再
四分之一切薄,八分之一切薄......然后整整齐齐地摆放到木板上晒。西红柿晒干后,我们会收起来放到袋子里头,等到冬天,妈妈就把西红柿干拿出来浸泡洗干净、剁碎、油炒、添水放盐熬制酱。我们一家人用西红柿干酱干拌面条、夹馒头、炒大白菜、萝卜......一餐餐鲜红的饭食,太诱人了。
初秋,我家房顶上晒会黄豆、瓜子、棉花......爸爸会拿着叉子翻棉花,一排排挨着仔细翻。妈妈会在有风的早上,拿着簸箕,扬瓜子或扬豆子......妈妈像一位伟大的将士,腿微叉开,身形笔直站立,把装有瓜子或豆子簸箕,举过肩头,左右快速控制摇晃,一道薄薄的小瀑瓜子雨或者豆子雨均匀倾倒下来,风就把杂质吹出去,妈妈的脚下堆起来黄色小丘或者黑色小丘渐渐变大,变尖。
有一年,我家房顶上堆放十几袋麦子。爸爸把生苹果悄悄藏进麦子里捂熟。我不知道麦子里有苹果,但我爱把手插进麦子里和麦子玩,享受一粒粒麦子摩划手臂的感觉。记得那个下午,我的手继续往麻袋深处伸和着麦子,手突然碰到圆东西了,挖出来一看,是熟的苹果!是白色的,惊喜万分,咬!又酸又甜,又面又香啊!那半个月,我一放学就爬上房顶,摸找苹果,直到再也摸不到苹果了。奇怪的是爸爸没有发现他藏的苹果都不见了吗?被谁偷吃了呢?我偷吃了苹果却平安无事,无人问津。
小时候,我还经常在房顶上,看前院维吾尔族大妈是怎样拉屎 的。看她蹲在翻过的凸凸凹凹菜地上拉屎,用黑花裙子盖住屁股,旁边放了一壶水。壶是白铁皮壶,很艺术地拤着腰,高挑儿的姿。有时也看见邻居的维吾尔族老大爷穿着黑色的大袍子,在他家的菜地里拉屎。他们大便都不露着屁股,用大袍子盖住屁股。原来维吾尔族男人爱穿大黑袍子的秘密就在于拉屎的时候能遮住屁股,而且维尔族女人爱穿大长裙子的秘密也是可以在拉屎的时候把屁股盖住。而带着一壶水,就是要随时清洗,讲卫生。
小时候,我经常会在清晨睡梦里听到高昂悠长地男声音在房顶上回荡:阿拉 ......阿拉......我听不懂,不知道是哪一家哪一户人发出的声音。我就爬到房顶上去寻找那个声音是才那家冒出来。现在才知道,那是伊斯兰教阿訇对上天的祷告。而我也找到宇宙的真理,就是无私的大爱,就是和平友爱,就是没有分别的平等。
现在,我住在高楼里,很想像小时候一样,爬上房顶去看辽阔风景,却看不全。我家对面竖着一栋楼,左边竖着一栋楼,楼高挡住了视线。我只能从楼的缝隙里,看远方的风景。尤其是在冬日,需要阳光的时候,前面的楼挡住了风景更挡住了阳光 。听友友说,前边的楼本要盖到三十二层,然后被勒令只能盖到了二十八层。如果他盖到了三十二层,我这栋朝向东南的楼,上午是照不见太阳的 。我个人觉得对面这个楼,盖到十四、十三层是最好的,不影响我们这栋楼采光。但是开发商利益熏心,想多盖楼层多挣钱他们盖到了二十八层。早上遮住了太阳,阳光是进射屋子里的时间特短。买房时粗心大意我,住在这样的环境就特别想念小时候能在屋顶远眺的爽快,没有遮挡,一览无余的心悦。更想念小时候没有你我分别的一家人,胶着的亲近,依靠。而现在,家人有的天各一方,形同陌路,有的阴阳相隔,而我只能一遍一遍的想着小时候屋顶上的幸福岁月温暖度日,想着我站在二米多的房顶上英勇地跳下来却毫发无伤。那空气摩擦耳边嗖嗖,眼前白白,脑子里没有一丝杂念,天不怕地不怕,不懂危险,不懂顾虑,不懂人心......
作者 万木春,新疆博尔塔拉蒙古自治州人,70后,安宁市作家协会会员。年轻时候有文章发表,曾被鲁迅文学院作家班录取过,但是没钱上学。步入老年,重追文学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