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个娃的命运

我们七个，1959年以后出生。上小学，我们班九张6队7个学生，全是小子娃。上学时成群，走在五陵原畔。

张劳，家里贫穷，穿戴不好。母亲做饭稀里糊涂。他好放屁，边跑边跳，连珠炮，逗得大伙大笑。记不清他上初中没有。

他媳妇神经不好，儿子是哑巴。他一辈子好像没有过上好日子，是个苦命人。

长命，高个子，年龄最大。家里贫寒，祖母神经不好，父亲腿跛，母亲去世早。他上小学打乒乓球好。

他初中辍学。给生产队拉粪，架子车翻了，压伤腿，住院。留下后遗症，走路跛。多年前，他在乡上送咸阳日报，这是他人生最好的时期。

邓线，人利索。他家和我家是邻居。他家院子窄，一个窑，一家6口人，睡一个炕。

我爷炒洋蛋，我和他吃。我们在原上大渠翻水子洗澡，底下淤泥，浑水。我俩偷西瓜，大人追，躲进大渠蓖麻中。

煤矿招工，他当上工人。干了一段时间，回家当农民。后来当电工，电房失火。有一年，他家建了好多猪圈。还经营过磨面。

王选，精明。他家是村上的富裕户。父亲养的猪大，卖钱多。上小学，他知道的事多。偷着抽烟。

他上高中时参军，伞兵。是村上很早有吉普车的人。他收石头转手给渭河发电厂，后来承包卸煤。再后来在山西办副食品品厂。

他的头脑，适合当老板。在7个人中，他是富人。

恵高明，高个子。是娃王，穿着黄呢子服，威风。上学时，大家去叫他。他走在路上，一群娃簇拥。他和谁不说话，大家都不理那个娃。

1978年，他、我、李金荣当兵。1979年参战，他在116团2炮连，所在的82无后坐力炮班配属6连。该连与兄弟连队坚守代乃高地，敌人戴着头盔进攻，就像《南征北战》的景象。该连打退316 A师一个加强营的多次进攻，被中央军委授予“能攻善守的英雄连”称号。

他家的地和一个姑娘的地连畔，两人恋爱。歇下时，跳舞。

高明有了一个有钱的丈人，从此脱贫。

李金荣，家里人口多，贫穷。他学习好。偷着抽烟。他会掏耳塞，人感觉舒服。上小学，大队批斗校长，他上台发言。

高中毕业，在生产队当会计。

1979年2月，他所在的116团2连，攻打387高地。他说，猫腰端着半自动步枪，看到草草窝动弹，开枪。叶富才连长部署兵力利索。战斗结束，全连集合，剩下六、七十人。师长在阵地讲话，你们打开全师进攻的道路。

2连被中央军委授予西南攻坚英雄二连称号。 

一天，我在行军中遇到李金荣，他所在的班是前卫班。他说，如果我牺牲了，告诉我家里人。

他上乌鲁木齐步校。一批学员复原，他因不要农村的未婚妻（学校认为这是忘了本），复原。他天天掘崖，一身土。战友们骑车聚会，他无心参加。

东方不亮西方亮。陕西给参战立功人员安排工作，他分到焦化厂。

该交代我的命运。我上四年级，在老师潘富明的影响下，读《欧阳海之歌》，学习好转。上初中，班级办活动，我上台发言。

高中毕业，我当上生产队记工员，每天下午，夹着账本，原上原下跑，给社员记工分。

我在116团1炮连。2连进攻前，我连2个迫击炮排射击。我是瞄准手。

一天，我到369高地抬伤员，我们用步枪抬3连的一个兵，走了十多米，他就停止呼吸。他冲锋速度过快，被我军的炮炸伤。他大概叫郑国荣，三门峡人。

一天，我们在阵地，听到嗖——嗖——，以为飞机来了，原来是我军的火箭弹从头顶上空飞过。

1979年9月，我到济南步校上学。机炮队和学生队演习，我们班推荐我发言，副教导员让我为战斗骨干争气。我身背冲锋枪，站在阵地，谈论进攻，引起政治部副主任和几个教员的重视。

1985至1986年，199师在老山前线作战，我在炮团10连。我在红岩山火箭炮阵地指挥4门火箭炮射击。一天，我走出工事观看，敌方山头，一片火光和硝烟。

我当连长，要求转业早，磨得时间长，在困苦中走上文学道路。在部队思想消极，到地方积极作为。转业后分到文化馆，曾在北京青年报发表作品，2003年出版《崖上人传记选》。多年担任《渭城文化》执行编辑，刊登各省作品。

2009年，咸阳作协换届，我不满，在网上给市委书记千军昌发公开信，如同发射一枚导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