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胡,使我忆想当年(散文)
张业炎
清明时节,我带儿子回家祭祖。事毕后,儿子执意要我带他看看昔日住过的那间农家老屋。
多年不见,老屋显得有些陈旧。儿子对老屋里的那些旧俱似乎不太关注。唯一使他感兴趣的就是挂在墙上的那把二胡。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就取下那把蛛丝满迹的二胡在我眼前作弄了起来。
看到这把二胡,我就想起过去那个年代。是它帮我度过了人生中最艰难的一段历程。记得那时自己高中毕业,响应毛主席号召,放下书本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和城里来的知识青年一道,在农村这个广阔天地锤炼红心。特别是在炽热如火的夏天,人们面对黄土背朝天地向地球开战。晚上吃过饭,这些年青人都聚坐在一起,有的手中握着一把二胡。有的嘴边横着一支竹笛,有的背上背着一把吉他。就在刚刚打完场的谷场里奏了起来。连那些土生土长的乡村姑娘们也听入了迷,情不自禁地随着这些阵阵曲音和声唱了起来。“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我家就在岸上住,听惯了船公的号子,看惯了船上的白帆……”一首《上甘岭》电影插曲刚演奏完,又一首电影《铁道游击队》插曲随即开始:“西边的太阳快要落山了,微山湖上静悄悄,弹起我心爱的土琵琶,唱起那动人的歌谣……”这一首首动听的乐曲,它悠悠扬地回荡在空旷的夜空,它诱来萤虫漫天光飞亮舞;它激起蛙声竞相鸣曲放歌;它引出蛐蛐追逐欢声夜唱。这悦耳的乐曲,它如溪水潺潺,细细流淌到那生机盎然的绿色田园。那些个夜晚,时显皓月当空;时感凉风拂面。乡村的夏夜是多么的美丽和富有诗意啊!直到今天当我再次看到这把蛛丝满积、霉垢不堪的二胡时,使我想起当时诸多的往事来。那时农村经济条件差,特别是三年自然灾害过后,很多家庭还在为温饱问题犯愁,哪里还有钱去买这些享乐品。记得当年买一把二胡需要花10元钱,买一把京胡需要花5元钱,我家当时是村中的困难户,甚至连过冬御寒的棉袄都是政府救济解决,更不敢去提去买胡琴的事。父亲一生是爱我的,看到别家的孩子拿着一把京胡或笛子在那演奏,心里也很难过,他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从他的脸部表情看得起他那矛盾的心理。记得当时国家大量收购中草药,槐角、半夏、车前草之类,这些在农村是随时可以采到的,晒干后拿到收购站去卖,虽然价格很便宜,但只要你去做,总是有收获的,加上平时积攒起来的破铜烂铁及其它废用品,经过两年的努力终于积攒了10元钱,除交当年的学费2元外,剩下来就买了一把便宜的二胡,后来听人家说这不是二胡。是一把京剧演奏的“京二胡”,它的音质介于二胡和京胡之间,无赖之下我只得将就用了。一天学校叫我们几个学生去清理库房,发现库房一角有一把废弃的二胡放在那里,我拿过来一看,只见这把二胡其它都好,只是音筒的蛇皮破了,不能使用而丢弃在那里,当时我与库房管理员商量(买了一包游泳牌香烟给了他),经得他同意我将这把破损的二胡拿回了家,经当地土琴师修理后是一把完好的二胡。你莫说我还真的喜欢上了这把二胡,它那栩栩如生的龙头雕塑作为琴杆的艺术造型,它那向日葵空心花雕作为琴筒的装饰封闭之作,说它是一件乐器倒不如说是一件悦人的工艺品。
有了一把属于自己的二胡,于是自己有时间就操了起来,没有人伴奏就利用广播的歌曲伴奏。当时生产队村村通广播,每个村头都有一个高音喇叭,室内家家还有低音广播,每天中午晚上人们收工后都能听到广播里美妙动人的乐曲。再加上我用二胡为其伴奏,父亲听了更是高兴,有时他一面喝着小酒一面听着我伴奏的歌曲,脸上露出了幸福的微笑。以后我用这把心爱的二胡拉了很多年,直到我上大学离开农村才与它告别,以后再也没有触碰过它,直到今天我再次看到它的身影,心里是百感交集,思绪万千,我似乎有很多话要对它讲,儿子好像看出了我的心思,轻轻地把二胡从手中递了过来,说道:“算了,把它带回去吧,不然你还要多愁善感。”我看了看那把随我多年的二胡,又看了看我那有心的儿子,感谢他对我那个年代过来人的理解。
作者简介:张业炎,湖北省武汉市江夏区人,中共党员,儿科副主任医师(副教授级)。平时工作积极,多次被医院评为先进工作者及优秀党员,两次在重大医疗救灾工作中荣立三等功,多次在国内医学杂志上发表论文。退休后爱好文学,有十数篇诗歌、散文被发表、评奖或被名家散文集收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