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清明节前忆童年
湖北/简亦景
清明未到忆童年,逐梦程中印爱痕。
暖背护身融旧梦,柔怀长念卧冰温 。
雪 中 情
孝感/简亦景
小时候,家里很穷,常常揭不开锅。父亲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一天到晚在生产队出工。他的脊背被岁月压得弯弯的,就像一张拉满了弦、从未松过劲的弓。面庞又黑又瘦,一道道皱纹深得像小沟,双手粗糙得像砂纸,布满老茧。
父亲平时沉默寡言。记得小时候,我们一家六口人就挤在洋湖八队小堤上那间破茅屋里。
母亲从旧社会过来,裹着一双小脚,身子骨弱不禁风,走路颤颤巍巍,平日里也就只能做一些家务事。
我上面有三个姐姐。大姐和二姐打小就懂事。她们帮生产队放两头黄牛,不管是刮大风还是下暴雨,一天都没停过。就盼着月底能拿到每头牛5块钱的工钱,给家里贴补零用。她们平时还常常去砍柴卖钱,就想让家里日子过好一点。
三姐比我大四岁。
我刚上学那会,父亲让三姐跟我一起去报名,好在路上照应我。我们家祖祖辈辈没几个人识字,父亲就盼着我能多识几个字,有个好的前途。那时,我在先锋小学上学,学校离我们家好几里路,顺着小堤一直走。
记得那年冬天,大雪一连下了好几天。天地间白花花一片,雪花像鹅毛一样飘落。堤两边稀稀拉拉的几棵树上堆满了雪,树枝被压得嘎吱嘎吱的响,时不时被大风吹断,雪簌簌往下落。远处的小村庄在雪的笼罩下,一片沉寂。北风象刀子似的,刮在脸上生疼。大清早,天寒地冻,我和三姐穿着打满补丁的破棉袄,一双旧棉靴,就往学校走。
“三姐,这雪下得太大,路都看不清,我感觉像个迷路的小麻雀。”我冻得直哆嗦,嘟囔着。
“小弟,莫怕,有姐在。”三姐紧紧拉着我的手,热乎乎的。
走在雪地里,棉靴踩得嘎吱嘎吱响。
中午放学,天晴了,太阳出来了。可雪一融化,路上全是烂泥,还藏着冰碴子。我们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棉靴上糊满了泥巴,我走不动了。
“三姐,这路太难走了。”我小脸皱成一团。
“小弟,跟着姐,小心,莫把靴子陷脱了。”三姐紧紧攥着我的手,一步一步的走在回家的路上。
走着走着,我脚一滑,摔在雪地里。
“哎呀,小弟,摔疼了没?”三姐赶紧把我拉起来,急得眼眶都红了。
我摇摇头,拍拍身上的雪,说:“三姐,我没事,就是这雪太滑了。”
三姐二话不说,弯腰脱掉自己的棉靴,光着脚踩进冰冷的泥雪里,冻得浑身直打哆嗦。
“小弟,快趴上姐的背上!”三姐大声喊道。
我趴在三姐背上,心里怪不是滋味:“三姐,我这么重,你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能走。”
三姐扭过头,喘着粗气说:“莫瞎说,抱紧咯。
风呼呼地刮,吹得三姐头发乱蓬蓬的。她腾出一只手把头发扒拉到一边,双手又使劲箍住我的腿,一步一滑地往前走。
“三姐,你累不累?”我问道。
“姐不累,小弟你乖点,马上就到家了。”三姐声音打着颤,脚步却没停。
没走多远,三姐的脚步就踉跄起来。她实在撑不住了,才慢慢把我放下,紧紧拉着我的手。她的手,冰凉冰凉的,还安慰我:“莫怕,跟着姐,慢慢走。”
可我脚上的泥巴糊得太厚,没走几步又走不动了。
“三姐,我走不动了”,我带着哭腔说,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小弟,别哭,姐再背你走一段。”三姐蹲下身子,声音都哑了。
她把我背起来,咬着牙,一步一步往家里走。
“三姐,你累了就放我下来歇会儿。”我说着,便把脸贴在三姐背上。
“姐不累,马上就到家了,到了家就暖和了。”三姐喘着粗气,还在给我打气。
好不容易回到家,三姐的脚冻得通红,肿得像红萝卜。母亲看见,泪水在眼里打转,连忙端来一盆热水,让我们把脚放进脚盆里。
母亲又心疼又着急。
“妈,我没事,不能让小弟摔着。”三姐强忍着疼,笑着说。
刚开始,三姐的脚麻木没知觉,脚在热水盆里泡了一会,血脉通了,疼得她“哎哟哎哟”直叫。
我眼泪忍不住往下掉:“三姐,都怪我,害你受苦了。”
三姐忍着疼,抬手给我擦眼泪,温柔地说:“傻小弟,这点疼不算啥。你往后好好念书,姐就高兴。”
父亲放了工回来,看到这一幕,默默蹲在门口,抽着旱烟。他眉头皱得紧紧的,眼里满是心疼。“娃们都受苦了,是我没本事,以后日子会好起来的。”他声音低沉,也带着对未来的盼头。
时光过得飞快,一晃几十年过去了。可三姐雪中背我的那一幕,就像刻在我心里一样,怎么也忘不了。那些年,日子虽说苦,但有父亲母亲的疼爱,姐姐们的照顾,我的心里一直暖暖的,也让我从小就懂得感恩。
三姐已经走了三十多年了,可她的善良、对我的关心和呵护,那一幕幕,时常在我脑海里浮现。三姐啊,要是有下辈子,咱还做姐弟,到时候换我来护着你,把这份情还上!
2025年3月27日于董永故里

【诗人简介:
简亦景,字:桂清,湖北省孝感人。人称“江南隐士”。自幼酷爱语言文学,初中时幸得高级教师汤文斌老师悉心教导,自此心中种下“诗与远方”的梦想,一生创作大量自由体诗与散文。如今花甲之年,儿女皆已自立,便归乡定居,以诗茶为伴,执笔遨游于古韵之海,漫步于夕阳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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