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文/舟自横渡
绵亘万里,设伏千年
一条绊马索机关重重
算不尽铁蹄轻叩,风卷残云
它守护的家国总是马肥弦断
烽火博笑,幽王成谶
祭天之鼎终非一姓
补天的女娲是否看到
骊山下
秦皇仍率虎贲挥戈指天
帝国的万世基业啊
绞死在绊马索上,该死的
孟姜到底做了什么
暴秦的恶名,为何
逾千年不朽
几易其姓久经打磨
这鎏金的龙骨说断就断
天下第一壮怀激烈
好汉们蜂拥而至
在精神石膏的外面,刻下
到此一游
吴仲友读诗:
《无题》一诗以历史为经纬,编织出一幅权力更迭与文明宿命的沉重图景。诗人舟自横渡以青铜器般冷峻的笔触,将骊山淬炼成华夏文明的巨型隐喻。
“绊马索”作为核心意象,在时空褶皱中反复勒紧:周幽王烽火断裂的诸侯信约,秦皇陵中尚未凝固的陶土血泪,乃至历代起义者刻在龙脉上的裂痕,都在同一条绳索上留下淤青。女娲补天的五色石在此坍缩成陵寝砖石,暴君与反叛者的骸骨在夯土中达成诡异的共生——当孟姜女的恸哭成为另一种形态的兵马俑,历史叙事在泪水的盐分中层层钙化。
鎏金龙骨的断裂处,暴露出文明的悖论性创伤:长城砖缝里同时滋长出戍边者的乡愁与游牧民族的箭镞,阿房宫的灰烬中既飘着《过秦论》的残简,也飞舞着《大泽乡记》的带血旌旗。那些“到此一游”的刻痕,何尝不是新的镇墓兽在文明的石膏绷带上篆刻的符咒?当虎贲的寒铁早已氧化成山峦的褶皱,暴政与反抗这对双生火焰,仍在青铜鼎的裂口中吞吐着永恒的火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