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嘉靖年间,沂州府有个叫郁三槐的木匠,在当地小有名气。他早年机缘巧合得到了《鲁班书》下册,苦心钻研后,竟精通了其中的厌胜术。厌胜术是一种流传已久的巫术行为,在宫廷和民间都有人利用它来加害他人,但也有正直的人用它来助人。精通了此术法的郁三槐从此便常借建房之机勒索主家,若主家不从,便暗中施展厌胜术报复,当地不少人家都吃过他的苦头。 这日,他带着徒弟给城中沂州大街的米商周老爷翻修祖宅。周老爷家是沂州府的名门望族,祖宅雕梁画栋,富贵非凡。郁三槐一进宅子,就被那奢华的布置晃花了眼,摸着花厅里半人高的青瓷花瓶,眼睛里满是贪婪,咂嘴道:“周老爷,这房梁要雕五福临纹,工艺复杂,工钱可得再加二十两。”
周老爷是个精明之人,他捋着胡须冷笑一声:“陈师傅莫要坐地起价,当初说好八十两包工,如今才过三日就变卦?这可不像个手艺人该有的操守。”说罢,甩袖离去。郁三槐盯着他宝蓝绸缎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阴狠,攥紧了手中墨斗,心中盘算着如何报复。
《鲁班书》下册有明确的禁忌,习练厌胜术者若用此术害人,必将遭到反噬。但郁三槐利欲熏心,早已将这些禁忌抛诸脑后。
他当夜月黑风高,郁三槐支开徒弟,从褡裢里摸出一块阴木。这块阴木是他多年前偶然所得,据说阴气极重。他咬破指尖,在木头上画出赤目獠牙的鬼面,那鬼面栩栩如生,仿佛随时都会从木头上扑出来。又用朱砂混着香灰写下周家众人的生辰,嘴里念念有词:“梁上悬阴木,子嗣难留住,灾祸频频至,家破人将亡。”这木牌被他小心翼翼地塞进正房屋梁的榫卯缝隙,外头再刷三层桐油遮掩,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
说来也怪,周家搬进新宅后,原本活泼可爱的三岁小孙子整夜啼哭,怎么哄都没用。孩子的脸色越来越差,整个人瘦得皮包骨头。这日乳娘抱着孩子在廊下玩耍,忽见梁上簌簌落灰,一块乌木“啪”地砸在孩子眉心。待郎中赶来时,孩子已面色青紫,喉间卡着一口腥臭黑血,没了气息。
周老爷痛失爱孙,悲痛欲绝。忽想起半月前曾请来一个化煞的张道士说过“梁有双影”,当时他并未在意,如今想来,定有蹊跷。他连夜架梯查看,果然在郁三槐雕的貔貅纹饰里,抠出一块刻满咒文的阴木。木牌背面还粘着一缕灰白头发——正是夭折孙儿百日时剃下的胎发!
“好个阴毒的木匠!”周老爷气得浑身发抖,当即报官。衙役在郁三槐家搜出《鲁班书》残卷,又从他卧房梁上找到个扎满银针的槐木人偶,人偶心口赫然贴着周老爷的生辰八字。证据确凿,郁三槐被关进大牢,等待秋后问斩。
在郁三槐被关押期间,周老爷为了彻底消除家中的灾祸,再次请来了张道士。张道士来到周家祖宅,手持桃木剑,口中念念有词,在宅子里四处查看。他发现,虽然阴木已被取出,但厌胜术的余威仍在,周家的风水格局被破坏得十分严重。
张道士告诉周老爷,要破此局,需在宅子各个关键位置摆放镇宅之物,如八卦镜、五帝钱等,还要举行一场盛大的法事,以驱散宅中的阴气。周老爷依言照做,在张道士的主持下,法事进行得十分顺利。随着法事的进行,周家祖宅里的阴森之气逐渐消散,阳光重新照进了每一个角落。
而在大牢里的郁三槐,自从被抓后,就开始噩梦连连。梦中,他看到无数的恶鬼向他扑来,撕咬他的身体,索要他的性命。他的身体也越来越差,时常感到头晕目眩,浑身无力。
秋后问斩那日,天空阴沉沉的,仿佛预示着即将发生的悲剧。郁三槐被押上刑场,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绝望。正当准备宣布行刑的那一刻,郁三槐突然七窍流血,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刽子手掰开他紧攥的拳头,掌心竟有个溃烂的血洞,里头爬出几十只红头蜈蚣。这些蜈蚣在他的手上乱爬,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后来沂州百姓都说,这是鲁班祖师爷显灵,收了这欺师灭祖的孽徒。而周老爷家在张道士的帮助下,逐渐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和繁荣。这个故事也在沂州府流传开来,警示着后人莫要贪图钱财,滥用邪术,否则必将遭到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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