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朝杯“抗战胜利暨商河解放80周年征文059
鼓声穿过槐花香
诸纪红
（一）
雨是突然砸下来的。我正在院里给那棵八十年的老槐树系防风绳，黄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穿透槐叶，转眼就把蓝布衫洇成了深灰色。西厢房的瓦片早该换了，去年秋天就发现檐角缺了两块。
水帘从房梁缺口倒灌进来时，我正踩着老榆木方凳堵漏。混着青苔味的雨水顺着脖颈往脊梁骨里钻，突然听见头顶传来木头开裂的呻吟。没等抬头，半截鼓槌裹着红绸缎直直坠下来，擦着耳畔砸进积水里，溅起的水花里飘着星星点点的槐花瓣。
那鼓槌像是从梁上蛀空的暗格里震出来的。我摸着油润的枣木纹路，红绸上褪成褐色的“庆”字还勉强可辨。记忆突然被烫了一下——祖父临终前攥着我的手，说西厢房梁上藏着能救命的物件，当年民兵队转移前埋的。
樟木箱卡在梁柱夹角里，裹着层泛潮的《大众日报》。掀开箱盖的瞬间，槐花的甜腥和樟脑的苦呛在雨气里厮杀。最上面是张1945年9月的《商河解放号外》，铅字印着“日军宪兵队仓皇北窜”，油墨洇开的标题像团凝固的血。报纸下压着半截绑腿布，青灰色粗布上结着黑硬的血痂，缠着张对折的信笺。
“见字如晤。秧歌队初七进城，鼓点三急两缓即为号。向阳。”落款时间是民国三十四年八月初三，墨迹被水渍啃出锯齿状的边。我捏着信纸的手突然抖起来，窗外的雨声里混进了遥远的鼓点。那是二十年前在龙桑寺镇抗战纪念馆，李向阳烈士的青铜像底座上就刻着这句话。馆长说，这位民兵队长牺牲前把密信塞进鼓槌，靠商河鼓子秧歌混进了日军司令部。
箱子底还沉着个铁皮饼干盒，日本字“森永制菓”的商标早锈成了蜂窝。掀开盖子，七八颗风干的野柿子滚出来，缩成皱巴巴的橘红色小球。祖父说过，1943年大饥荒时，李队长带着民兵在沙河滩的柿子林里打游击，柿子蒂上扎孔吸汁液，能撑三天命。
雷声在云层里碾过，震得老宅地基发颤。正要转身，后墙突然爆出砖石坍塌的闷响。积水裹着青砖碎块涌进来，却在狼藉里浮起个铜皮箍的圆影——是半截腰鼓，鼓面蒙皮早烂没了，黄铜鼓身上“昭和十九年”的刻痕却亮得瘆人。我想起县志里记载，1944年秋日军收缴民间乐器，商河人把祖传的牛皮鼓面都撕了，宁肯听不见年节声响，也不让鬼子糟践。
手指无意识摩挲着铜鼓边缘，突然触到道凸起的刻痕。就着闪电细看，歪歪扭扭的“正”字划了四道，最后一竖还没收尾。这该是某个被强征的日本兵在数日子，还是我们的战士记录的杀敌数？雨砸在铜皮上的声响越来越像密集的鼓点，1945年的、2024年的、千万双草鞋踏过青石板的脚步声，都在槐花泡烂的积水里翻涌。
（二）
晨雾还没散尽，我已经踩着露水到了大沙河生态园。退休后养成的习惯，沿着河堤走满八千步，白鹭从芦苇荡惊起的弧线比任何钟表都准。可今天没到老柳树桩就停了脚——滩涂上新翻的红泥里，嵌着串奇怪的脚印，前深后浅，像是有人拖着条瘸腿在跑。
“老叔帮把手！”沙哑的喊声拽我回头。穿迷彩服的青年陷在泥坑里，怀里护着株番茄苗，根须上粘着的暗红胶泥让我眼皮一跳。这颜色太像西厢房那截绑腿布上的陈年血渍。
赵晓阳抹了把汗，作战靴上的泥浆甩出个半圆。这孩子我认得，去年全县返乡创业标兵，在盐碱地种航天番茄上了省台新闻。可他裤脚沾着的泥印子不对劲，边缘发黑发硬，像是反复浸过什么液体。
“夜里三点巡棚，逮着个偷剪滴灌管的老头。”他递给我颗铁皮西红柿，果实硬得像子弹，“追到沙河故道就不见了，倒是捡着这个。”掌心里躺着枚铜纽扣，中心凸起的五角星裹着层绿锈。
晓阳的大棚像列透明的火车，轰隆隆碾过盐碱地。自动喷淋器正在作业，水雾里浮着道佝偻的影子。眨眼间又不见了，只剩滴水的番茄叶微微颤动，像被看不见的手拨过。
“监控拍到个背影。”他划亮手机屏幕。凌晨三点的夜视画面里，穿对襟灰衫的人影正弯腰查看苗株，千层底布鞋的纳线纹路清晰可辨。晓阳从工具柜底层拽出个漆皮剥落的木箱，红十字已经褪成粉褐色。“奶奶留下的，说是当年妇救会装草药的。”掀开衬布，内层暗格里结着层琥珀色的糖晶。我蘸了点尝，酸涩过后泛起奇异的回甘——和《山东抗日根据地药材志》里记载的“沙河密药”特征完全吻合。
雾彻底散了，阳光刺破云层那刻，挖掘机的轰鸣从生态园东南角炸响。施工队挖出了个锈成铁疙瘩的罐头盒，日文标签残片上印着“昭19·军需”字样。更诡异的是盒内防水袋里的地图，铅笔标注的等高线分明是当代坐标，红圈锁定的位置正是赵家大棚。
夜色降临时，我们蹲在大棚里守株待兔。晓阳把番茄苗换到带编号的育苗盆，滴灌系统加了电子报警器。凌晨两点四十七分，警报没响，但我在防虫网的褶皱里发现了片槐树叶——西厢房老槐的叶子，叶缘缺齿的形状我闭眼都能描出来。
河对岸突然传来三声布谷鸟叫，接着是两声短促的蛙鸣。晓阳刚要起身，被我一把按住。八十年前的商河孩子都知道，这是民兵传递敌情的暗号。月光下，那道瘸腿的身影果然出现在河堤，灰布衫的下摆被夜风掀起，露出腰间暗红色的绸带。
（三）
枣花落尽的时节，殷巷镇中心小学的空气里总浮着蜜渍般的甜。“师傅，这名册对不上啊。”五年级的张小满举着本册子跑来，马尾辫梢沾着片枣树芽。泛黄的《1945级学生登记簿》摊在窗台上，她指尖点着“李守业”三个字：“烈士碑廊里刻的是李向阳之子李继业，这‘守’和‘继’字差着辈分呢。”
我摸出老花镜，看见墨迹在“守”字第三横处洇出个突兀的墨点，像是写错字后硬改的。月光忽然晃了晃，王秀英老师端着搪瓷缸进来，缸底沉着几颗航天番茄，艳红的果皮上凝着水珠。
“当年敌特在镇上游荡，学生花名册都是双份的。”王老师拧亮台灯，灯罩上印着褪色的红双喜，“真的藏在地道，假的摆在课桌。我父亲说李向阳儿子原本叫守业，后来怕被报复才改了名。”
风撞开半掩的窗，那本登记簿哗啦啦翻到末页。夹在封底的油纸包突然滑落，抖出半面残破的旗帜。靛蓝粗布上绣的“商河妇救会”已经脱线，可当王老师展开旗面时，我们都愣住了——夹层里缝着张2018年的扶贫干部名单，首行“李振华”的名字后标注着“李向阳曾孙”。
更蹊跷的是名单背面用钢笔画着架滴灌设备，笔迹和那张神秘地图上的暗号相同。张小满突然指着窗外惊叫：“奠基石在发光！”新校舍基座的水泥缝里，果然有幽蓝的光晕在跳动，像极了西厢房暴雨夜见过的铜鼓反光。
施工队破开基座的黎明，我摸到了那个裹油布的铁盒。1945年的秧歌鼓谱躺在航天番茄种子上方，发黄的宣纸上还粘着片干枯的柿子皮。鼓谱背面抄着《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的简谱，钢笔水的色泽却新鲜得像是昨天刚写就。
匿名捐赠的智能大棚控制系统就在这天傍晚送达。液晶屏开机画面是鼓子秧歌的剪影，调试记录显示最近一次联网在凌晨三点。我想起赵晓阳大棚监控里的灰衣人，想起八十年前商河战役的总攻时刻，血管突突跳动着，仿佛有鼓槌在敲打太阳穴。
月圆夜我又溜回校史馆。智能终端的呼吸灯在黑暗里明明灭灭，鬼使神差地输入李向阳牺牲日期“19450815”，屏幕竟闪出份加密档案。泛白的扫描件里，昭和十九年的日军日志记载着：“沙河守备队遭秧歌鼓声扰乱，疑似八路军总攻信号……”
忽然有凉风擦过后颈。转身时，月光正把某个身影投在妇救会旗帜上，那顶旧式八角帽的轮廓让我想起龙桑寺镇纪念馆的浮雕。追到枣园门口，只拾到片温热的柿子叶，叶脉里渗着航天番茄特有的铁锈红。
河对岸的生态园观景台正在调试激光投影，鲜红的党徽下缓缓浮现一行字：“精神传承在每颗种子里”。晓阳的航天番茄今年试种了抗盐碱新品种，他给产品注册的商标，叫“向阳红”。。
简介：
诸纪红，男，1970年生，江苏南京人，南京市作家协会会员，作品以乡土情怀为基石，记录社会发展、民情风采、乡村故事，见证时代变迁，散文、诗歌、随笔、摄影作品散见于《光明日报》《农民日报》《香港文汇报》《江西日报》《黑龙江日报》《中国电力报》《老年知音》《老年博览》《晚晴》《绿叶》等报刊。
新闻链接：
“今朝杯”
纪念中国人民抗日战争胜利80周年
暨庆祝商河解放80周年主题征文启事
2025年是中国人民抗日战争胜利80周年，也是商河县解放80周年和济南今朝酒业创办80周年。为弘扬伟大抗战精神，铭记历史，讴歌新时代，特举办“今朝杯”纪念中国人民抗日战争胜利80周年暨庆祝商河解放80周年主题征文活动。
启事如下：
一、活动主题
纪念中国人民抗日战争胜利80周年暨庆祝商河解放80周年
二、组织单位
指导单位：济南市文联
济南市作家协会
主办单位：山东省写作学会
都市头条·济南头条
商河县文学艺术界联合会
承办单位：商河县作家协会
商河县教育体育局
商河县退役军人事务局
协办单位：山东麦德森传媒集团
济南飞鹤玻璃制品工艺制品有限公司
山东新合成包装有限公司
独家冠名：济南今朝酒业有限公司
三、征稿体裁
本次征文限诗歌、散文两种体裁。突出思想性、文学性、时代性。散文要求3000字以内，诗歌要求50行以内，古体诗和新诗均可。
四、稿件要求
所有作品必须原创首发，若发现抄袭或一稿多投者，取消活动参赛资格；
来稿须注明“今朝杯征文”字样，文后注明作者200字以内简介、单位、电话等信息；
投稿一律用真实姓名，化名重复者不予评审；
散文限每人1篇，诗歌限2首。
五、征稿时间及邮箱、微信
2024年10月3日起至2025年8月31日
散文投稿联系人、电话、邮箱、微信：
王连勇13210500123（微信同手机号） shwynj431@163.com
诗歌投稿联系人、电话、微信：
廉德忠 15553168276（微信同手机号）
六、作品刊发及评奖
本次征文将为应征作品在《都市头条·济南头条》设立专栏刊发推介，择优在其他报刊媒体推荐发表，获奖作品将有机会入选《商河文艺年鉴（2024）》。
七、奖项设置
分设成人组和学生组，其中，散文诗歌分别设一等奖1名，二等奖3名，三等奖5名，优秀奖15名，学生组另设优秀组织奖1名。获奖名单将在《都市头条·济南头条》发布。
八、颁奖
所有获奖者将在泉城济南举行隆重的颁奖典礼，具体时间地点另行通知。
2024年10月3日
刘般伸，特型演员，著名书法家。
有需要刘般伸先生书法作品或者莅临现场演出鼓劲加油的请联系《都市头条·济南头条》。
刘般伸先生毛体书法作品欣赏
艺术热线：133251151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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