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灵的溪流》(摘录16)
——铜洗脸盆
作者:翟 友
主播:自由飞翔
前天读《文摘报》,上边有一篇文章,写的是小铜盆的故事。刚看见题目,脑子就激灵了一下,六十年前的记忆跃然眼前:我家也曾经有一个铜盆哪!
记忆停留在1958年,那是我10岁左右时候的事。那时,我家的房子是个草房,破旧不堪。墙是用土坯垒成的,房顶苫着从山上割来的黄白草,还是个东厢房。农村的人们都说,有钱不盖东厢房,冬不暖,夏不凉。真的是这样,到了夏天,尤其是三伏天,西照的日头火辣辣的,直直地射进屋里,屋子里活活像个蒸笼;冬天,刺骨的西北风直冲着面西的窗户,刮得毛草纸糊的窗户“哗啦哗啦”的响,屋里冷得像冰窖一般。院子也是破破烂烂的,围墙都是用土坯垒的。夏天遇到连阴天,雨水一多,经常浇塌了土坯墙。待到天气晴了以后,父亲就在原地用坍塌了的泥土和泥脱坯,土坯半干以后,再把他们码到墙豁子里,把坍塌的部分补好。在我曾经的记忆里有好几次这种情况。草房的南房山儿外边,是一个猪圈。窄小院子的西北角,用几根木柱子和茅草搭盖了一个简陋的驴棚,里边拴着一头瘦骨嶙峋的灰毛驴。
一直到今天我也不明白,在这样一个穷困潦倒的家庭里,怎么会有一个精光锃亮的铜盆呢?铜盆圆圆的,盆底儿的直径好像有一尺半左右,上沿儿则更宽大一些,它是我们一家人用来洗脸的。
父亲说,这个铜盆儿在我们家里,已经有好多年了。但它是怎么来到我们家里的,连爷爷也说不清楚。我有时端详它的时候发现,盆底儿挨着地的一面,已经磨得很薄了,亮晶晶的闪着光亮。
当时在我的心里,铜盆就是我家的宝贝。那时村里的好多人家儿,都没有搪瓷洗脸盆儿,只能用泥土烧成的瓦盆儿来洗脸,我家的铜盆儿就更显得珍贵。
现在回想起来,在我们那个穷困的家里,好一点儿的东西除了这个铜盆儿外,还有一个铜镜和一个青花瓷缸。铜镜是在一次旧历大年前扫房时,在堂屋东房山的上坎儿发现的。姐姐在清扫那里厚厚的尘土时,发现了这块铜镜,随手递给了我。我把它擦了又擦,也没擦出亮光来,就随手扔到一边去了,以后再没看到它的踪影。多年以后,我才知道,这块儿铜镜虽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文物,但它毕竟是清代以前的东西,是有一点儿保存和观赏价值的。
据我看来,家里的那个青花瓷缸,倒是母亲离不开的宝贝。她有时用它来盛粮食,也有时用它来做大酱。缸不大,高30多公分左右,直径也有30公分左右,白底子蓝花。花的样子像是牡丹,一边儿是大大的一束,对应的一面花型较小,并写着“花有清香”四个字儿,至于落款儿,就不记得了。直到1968年9月初、母亲去世前,她一直使用着这个青花瓷缸,以后就不知缸的下落了。
1958年秋天,人民公社成立后,开展了全民大炼钢铁运动。村里的党员和干部,走家串户的收缴废旧零碎铁器,用大车统一拉到8里外的麻湾坨村小高炉群冶炼。过了一段时间,家家儿的铁零碎都搜罗完了,有的大门上用来挂锁的铁门吊也起走了,每家只留一口做饭的铁锅,多余的都要拿走炼钢铁。现在回想起来,这个大炼钢铁的运动很可笑,把本来成形有用的铁器收走,扔进土高炉里炼成一堆废铁渣,这也叫“大炼钢铁”、“钢铁元帅升帐”吗?
一天,村里的老党员陆连胜二大爷来到我家,搜缴大炼钢铁的东西,看到我家实在没有啥可拿去炼铁的了。他看了看西墙根儿倒放着的干干巴巴的杏树干,指着屋门前放着的铜盆儿说,把这两件交上来,支援大炼钢铁吧!
在那个年代,好多人的头脑整天昏昏悠悠的,人们对一些事情大都没有清醒的思索。好多年以后我才想到,那个铜盆儿怎么能炼钢铁呢,指不定到了谁的家里呢?
从此以后,我家那个亮晶晶的铜洗脸盆儿,就再也没了踪影。不久,那场荒唐的运动,也渐渐的烟消云散了。家家儿户户“贡献”出来的,那些无计其数的铁的生产工具和生活用具,变成了一堆堆的废铁渣,堆放在“钢铁元帅升帐”的战场上,显得那么凄凉!
作者:翟 友,微信名:闲云野鹤。中共秦皇岛市委党校退休。曾任昌黎县委常委、宣传部长;山海关区委副书记、政法委书记;秦皇岛市委党校常务副校长。
主播:魏瑶英,网名:自由飞翔、红樱桃酸甜。秦皇岛经济技术开发区财政局退休干部。河北省文学艺术研究会朗诵委员会会员,秦皇岛朗诵艺术团成员,“京津冀头条”编辑部“秦皇岛头条”主播。学习有声艺术多年,朗诵作品曾多发表于有声语言教育机构平台公众号。愿用声音为弘扬家乡秦皇岛文化贡献力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