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泉水,人家
孟昭峰
早知道济南有个长在山上的村,村里有个泉,救过皇帝的命,流传一段佳话。村子因泉而得名,这便是拔槊泉村。阳春三月,终得暇日前去采风。小车沿山路盘旋,一圈又一圈,扶摇而上。大自然的五颜六色,堪比一个个出色演员,争相表演拿手节目。打开车窗,一股甜丝丝的气息沁入肺腑,眼前越发生动起来。爬过山顶,目的地豁然而至。这是济南南部山区最高的村,海拔750多米。白云在村边飞舞,似乎早就等候这里,笑迎远道而来的客人。“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生处有人家。”忽然忆起杜牧《山行》中的诗句,好奇与期待痒痒地写在脸上。
一条街巷穿村而过,商铺、作坊、饭馆依次排列,还有茶社、画廊、民宿等,新旧相间,相映成趣,与拔槊泉如影随形。从街的南头下车后,折返另一条小路遛达,本想快点目睹泉的芳容,却被路口一地摊绊住。嫩嫩的韭菜刚被抢光,只剩下小堆西红柿。“自家种的菜,泉水浇灌,无公害的。这菜柿子你尝尝,甜不甜?”摆摊的大嫂随手掂一个,冲冲水,递给我。可能不习惯文绉绉称呼,她把西红柿叫做菜柿子,以免与树上结的柿子混同。咬一口,我在赞许“甜,真甜”的同时,不禁勾起五十年前第一回吃西红柿的情景。那时正上高中,一次学校有招待,安排我帮厨。烧火、挑水、择菜、洗菜,忙得满头大汗。洗完红彤彤的西红柿,我有些发愣。食堂师傅看出心思,挑一个让我吃。从小到大,没见过这玩意,更甭说吃了。我三下五除二便把西红柿消灭掉,味觉好极了。后来进城,西红柿成为我的偏爱,成为全家人偏爱,做菜熬汤总少不了它。今天,这西红柿让我吃出老味道,吃回第一次尝到的感受。“哎,买吗?”大嫂的催促让我回过神,索性把这些宝贝包圆买下。
大嫂没微信,我给的钱找不开,便说:“这会看泉的人多,别去挤,不如到我家菜园转转,我补点菜给你。”到菜园一瞧,各色各样的菜儿扬着身段,比着水灵,逗人喜欢。地下摆了一长溜大大小小的桶,盛泉水用的,大嫂几乎每天都去拔槊泉打次水备下。割韭菜有窍门,她拿动作示意:“莫要贴地皮平平下刀,这样韭菜背太短;也不要刀扎地太多,这样背太长,容易伤根。正确的方法是,刀入地浅割,露背刚刚好。”教得这么老道,我有了定数。割韭菜、揪菠菜、弄芹菜,自己动手,捞够了新鲜。我再掏些钱,她过意不去,把近日攒下的一大包荠菜硬塞给我。真有幸,领略了这里的实诚与憨厚,山里人宁肯被他人欠着,决不欠着他人。
慢慢逛游,不觉瞅到一片特别的景致。与其说特别,倒不如说是原始的厚重。我的脚步停下,思绪却停不下来。残破的石门、石墙、石房,遭风雨侵蚀而脱落半身的土屋,不情愿地躺着,似乎沉寂许久,纷纷吐露过往岁月的峥嵘,直面怀旧和乡愁,见证今天的新颖。大嫂指向不远的一处低矮老宅,说:“那是俺原先的家,住了几十年。儿子长大后,到市里打工,小鸟般城里城外穿梭,攒够钱后从村里另盖新房。五年前挪窝,老房就空了。”继续往前走,又听她说道:“手头一宽裕,儿子在自家院落辟出两间屋,开茶馆,当老板。老伴炖鸡有招,在农家乐干厨子。俺伺候小菜园,一早一晚他爷俩有帮衬,反正啥都落不地下。”知足、乐呵,极像两朵花样的心迹,爬向大嫂的面颊,滋润着被太阳桨染的黑红的肤色,抚揉着被风霜烙下的深深的褶皱。
一晃,中午到了,泉边还是人头攒动,观景的,打水的,拍照的,玩耍的,络绎不绝。“要不先去吃饭,饭后人少,观泉会自在些。”大嫂一边言语,一边指向近处的饭庄:“那个农家乐挺有人气,可以尝尝。”我应了她的意。点一荤一素俩菜,蘑菇小鸡,冬瓜豆腐,均泉水来炖。悄悄走到炖鸡土灶旁,想见识一番师傅们的操弄。他们说,选用本地小柴鸡,蘑菇山上长的,只有宽厚粉条子属外来货。烧劈柴,慢火炖,需一两个小时的功夫。这顿饭,令我胃口大开,吃得舒舒服服。炖鸡忒多,就打包带回。饭后,又得一壶茶,是隔壁茶馆老板、大嫂的儿子送的。我庆幸今天的遇见,感动山里人的好。
茶色金黄剔透,茶香扑鼻而来,上等的金骏眉与甘甜的泉水可谓绝配。细品茶汤,好比跟泉儿对话。谁都知道泉水救君的故事,但我想,是拔槊泉遵从天意,隐身甘冽,只待唐太宗李世民驾到,解其危难。即便没有拔槊而戳,哪怕使劲跺跺脚,也可能巧妙地溢出清泉的。这是本分,泉儿尽忠了,被以拔槊命得泉名、村名,功贯古今。拔槊泉从不干枯,造福一方,撑起一代又一代山里人的脊梁。当年,穷凶极恶的日寇马队从这里葬身山谷,恰好印证了那首歌的真谛:“朋友来了有好酒,若是那豺狼来了,迎接它的有猎枪。”仿佛,茶汤听懂了,一缕白烟袅袅升起,萦绕流连。
挨近拔槊泉的人群稍见稀落,拎各种桶具打水的人们,还是排成长队。问了下,有本村的,有附近村的,多数是外地的,天然矿泉水到哪都受宠。好不容易挤到泉边察看。这是一个深深的泉池,呈瓮形,口小内阔,泉水从池壁石头缝中冒出,形成涓涓细流,沿壁直下,与底面的水汇合,泛起零碎雪丝。泉水玄不可测,发出幽幽的光亮。倾身而望,水镜须臾把我收了进去,连同天上的蓝和白共震一把,我拥着它,它拉着我,我们都笑了,是灿烂的笑,留下独此无二的影。与拔槊泉亲密接触,我有些飘飘然呢。
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也许,这基于拔槊泉从不枯竭的灵性。听村民讲,如今的村当家人,是带着浑身学问、本事和抱负回乡创业的。在他的带动下,游子纷纷归来,敞开膀子建设家园。山村变了,魅力在扩张,无论是风土人情、传奇故事,还是自然风景、山野新貌,总是受到青睐。人们忙里偷闲,逃离城市的喧嚣,安享这端宁静。小住泉水人家,则能沐浴碧空,依扶星辰,凭栏月色。天南海北的书画大咖亦慕名而来。拔槊泉村这张名片,正走出大山,走向远方。
太阳就要落山,拔槊泉边披上一袭和煦的装束,暖暖的。嫩绿间投下的斑驳,是阳光和彩霞点缀的最美的花纹。我拿个塑料桶,灌满泉水。直起身,看到大嫂也在后面等着打水,我知道,这是小菜园的口粮,更是山里人的滋养。我向大嫂打过招呼,依依不舍找到归家的路。直觉得,这山、这泉、这人,已美美地装在心里。
作者简介: 孟昭峰,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济南周三读书会会员、济南市阅读协会会员。仰慕诗意,喜于写作,多次征文获奖。有300余篇(首)散文、诗歌见诸报刊,著有《远方飘来的风景》一书。


刘般伸,特型演员,著名书法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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