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今夜的月光
文/李更昌
今夜,家人去了外地,我一人干脆睡在客厅的沙发上,图个空间开阔,空气畅通。突然,从窗帘的缝隙里流进了一缕月光,如水如霜,铺在地上。我起身干脆拉开落地窗的全部纱帘,月光哗的扑了进来,满地月光,偌大的客厅朦朦胧胧。
这是一个寂静的夜。白天下过雨,天上还有一片片的雨云,但月亮却钻岀了云层,月面还像蒙着一层水汽,但照在地上依然皎洁。我查了下手机日历,才知道今晚是农历六月十四。我伫立窗前许久,夜深了,又躺回到沙发上,却怎么也睡不着,思绪如丝如缕,心在这月夜里竟变得格外透明,但也无所依泊……
上世纪八十年代,正临中秋节,我去无锡开会,就住在太湖边上的无锡市委党校。中秋节晚上,吃过晚饭,月亮便从东边升起,一地清辉把露台洒得一片光白。手扶栏杆望去,天空碧蓝,皓月当空,一望无际的太湖一片朦胧而光明。我们几个好友,赶快下楼跑到太湖边上。只见无边的太湖,就像北宋范仲淹在《岳阳楼记》中描写的洞庭湖一样:“ 而或长烟一空,皓月千里,浮光跃金,静影沉璧,渔歌互答,此乐何极 ! ” 但也许今天是中秋节,湖上没有什么船,也没有什么人。子夜时分,一轮圆月更加光彩皎洁,湖波浩淼,水天一色。湖湾边,泊着两艘渔船,船上两家人早已吃完饭进入梦乡。这大概算我一生中见到的最好的月夜了。
1984年,我去云南昆明出差,完成任务后,请了三天假,一个人去大理旅行。当时中国还没有现在这样兴起旅游热,我是因小时看电影《五朵金花》,才临时起意去大理,手里拎了一个宾馆的塑料袋就上路了。早上六点半从昆明出发,破旧的大巴爬了一天滇西的山路,傍晚才到了大理。第二天,我出大理古城北门,来到了洱海西岸的喜洲镇。在镇上转了一下午,傍晚来到洱海边。当时真没有什么游人,走到那,人们都好奇的看着我这个闯入的异乡人。湖里边有一个老年打渔人,跟我聊上了天。天黑透了,他叫我坐上他的小船,划船看洱海月。苍山雪,洱海月,是大理极有名的景致。我没有看到苍山雪,却真的看到了洱海月。正是农历四月上旬,深不见底的天空中,是一轮月牙,但却把洱海照得一片皎洁、明亮、苍茫。寂静的湖面上,我们的船慢慢地划着,偶尔看见一只渔船从远处划过。老人划着桨,和我说着话,满脸的皱纹满是善良和慈祥。夜深了,我告别了老人,坐上了最后一班去洱海东岸双廊的轮渡,心里感念着这个白族老人。
月上中天了。月光照在沙发上,如水的月光使屋子里更加凉爽,可我怎么也睡不着。我打开手机播放秦腔著名艺术家李正敏的旦角戏《寒窑》,那婉转阴柔凄美如泣如诉的唱腔,把我带到了黄土高原和渭河平川。在这明月的深夜里,我的心更加惆怅。
小时候在老家,也是夏天的夜晚,在外工作的堂哥们回来。月圆的深夜,邻居们、我们和堂哥们在门外月地里聊天。大家东南西北,随意而谈。蛐蛐在墙角鸣叫,知了更是在远处的树上唱歌。明亮而朦胧的月光里,人们是那么真切而模糊。我起身向远处的草地走去,一树绿叶投下了斑驳的光影,远方是那么清晰而遥远,一颗少年的心又是那么理想而渺茫。夜深了,露水上来了,树上的知了也休息了。大人们说,睡吧,回屋吧。大家就散了。
过去理解“时过境迁”,感觉境是指环境,现在感觉是指心境。过去的事要想再回来是不可能了,因为心境变了,已非昨日了。
小学时就读鲁迅的《故乡》,那时只记得月夜海边的瓜地里,少年闰土手执钢叉,猛的向猹刺去,同时也记住了一个“猹”字。现在读来,却读出了满纸的荒凉。不知四十岁的鲁迅,心里竟是那么的孤独寂寞和苍凉。
夜更深了。不知什么时候,在这月光里,我睡着了……
作者简介:
李更昌,陕西凤翔人,北京国家某部委工作。
(审稿:杨舟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