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笔吏的传说
文/姚广西
写状一 东边不远有个村子,叫商东村。村里有一户人家,老的姓商名南,儿子商飞,家中只有父子二人。家道殷实,有良田百亩,骡马成群,老的商南,为人吝啬刻薄,遇事刁钻圆滑。过家之道,无所不用其极。真正做到,吃米带槺,吃菜带帮吃油蘸水,越吃越涨。{吃油时,用一根筷子,头上固定一铜钱,先将筷子铜钱蘸一蘸水,然后再去蘸油。往往只能蘸起少许的油,而筷子铜钱上的水却落在了油罐子里,所以越吃越多。}中年丧妻,为了省钱,他就没有再娶,而是守着儿子商飞生活。
商飞自幼娇生惯养,过分溺爱。饭来张口,衣来伸手,读书不成,干活不会。整天和几个纨绔子弟混迹于酒肆赌场,不务正业。商南原以为为儿子娶妻生子之后,儿子能够走上正路。直到儿子十九岁时,给他娶了媳妇。哪知儿子积习成性,不思悔改。不到一年,媳妇就被他气死了。死了媳妇的商飞就像一匹脱缰的野马,无法管制了。为还酒钱赌债,不到半年,先是卖粮,之后是卖牲口,最后就剩下卖地了。
有一天早晨,儿子商飞问老子商南索要地契,要卖地还债。老子商南像疯了一样,至死不给,父子俩狠狠的干了一架。最后儿子商飞狠狠地打了他父亲两个嘴巴,把商南的当门牙齿打掉了三个。商南看了商飞一眼,一言没发,捡起那三颗带血的牙齿出门而去。儿子商飞眼看着父亲向东而去,想了一会,明白了,父亲肯定是到县衙告状去了。当时吓得浑身直出冷汗。按当时的刑法,儿子打老子,叫忤逆不孝,这个罪名可不轻。情急之下,商飞突然想起了章化先生。商飞心想:毒死牲口那么大的案子章化先生都能摆平,何况我这点小事。
商飞主意一定,趁着父亲不在翻箱倒柜,还真让他找到了一个二十两的大元宝{银子}。商飞揣着银子直奔章化先生家。事有凑巧,章化先生正要出门,差点撞个满怀。一见面,商飞跪倒在地,连磕响头,口称“先生救我,先生救我”。章化先生连忙把他拉起来,让到屋里,问明情况。当听到他就是浪荡败家子商飞时,章化先生差点没笑出声来。心想:这种东西啥事都做得出来,真得好好教训教训,叫他知道怎样做人。商飞叩罢头,从怀里掏出了大元宝。“章化先生,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望笑纳。”章化先生看了看元宝,又看了看商飞,心想:这锭银子他老子不知攒了多长时间才攒下的。
章化先生摆摆手,温和地说:“看你一片诚心,又是初犯,我可以帮你。但是我有两个条件。”“行行行,只要您能帮我度过这一关,啥条件我都答应您。”“一,从今以后要闭门思过,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不能再忤逆不孝,放荡不羁。能做到吗?”“能做到。”商飞回答的很干脆。“二,这个呈子{状纸}不能对别人说是我写的,能做到吗?”“能能能,一定能。”“那好吧,咱们马上去你家。”章化先生带上文房四宝,骑上毛驴和商飞一起去他家。
到家后,商飞把章化先生领进了门。章化先生一看,嗬,好大的一个院子。面南背北一拉溜五间正房,东西两面,各有厢房三间。院子中间靠南边有一架葡萄,长的很旺盛。一串串快要成熟,红里透紫,特别诱人。章化先生看罢对商飞说:“就在这葡萄架下写吧。”他让商飞搬来一张吃饭桌,擦干净桌面,把文房四宝放在桌上。
章化先生闭目思索一会,商飞也把墨磨好了。章化先生把宣纸铺好,把笔泡满,正要写,突然想起一件事。他让商飞先生起一盆火{盛木炭取暖的盆子},再找一件皮袄来,商飞不知咋回事,但都一一照做了章化先生烤着火,穿着皮袄,写起了状纸。章化先生才思敏捷,这点活对他来说就是小菜一碟。笔走龙蛇,一挥而就。然后,他让商飞转过身去,在商飞的左肩上狠狠地咬了一口。痛的商飞大叫一声。“章化先生,你为啥咬我?”“为啥咬你,我咬你这一口,让你免去一场牢狱之灾。”
他在商飞耳边悄悄地嘱咐了几句。商飞脸上的表情也变得高兴起来。最后章化先生又说:“天近午时。抓你的差役也就快来了。一定要记住我说的话,要记住那向我保证的那两条,如果不按着你自己说的做,最后倒霉的还是你。”章化先生说完,转身出门,骑驴而去。
如今单说商飞,就在章化先生离开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县衙的差役就到了。一见面,差役们哗啦一抖铁链不由分说就给上了锁。商飞自幼娇生惯养,哪见过这种阵势,一时吓得呆若木鸡。在当时,谁家趟上了官司,成了被告,送传票的差役到来之前,就备好酒菜,赏钱{也叫鞋底钱,因为当差的跑路要磨鞋底的}。这样做了,差役们才不会为难你。这两个差役一看商飞是个啥也不懂的少爷羔子(对有钱人家男孩子的蔑称),不会来事。又加上商飞只从他爹的箱子里翻出了一个元宝,送给了章化先生,此时的他真的是拿不钱来了,所以任凭俩差役吓唬推打,只有一声不吭。俩差役见榨不出油水,也就自认倒霉,于是推推搡搡,连拖带拽,把商飞带到了县衙。
此时已是未时末,好在县太爷还没有退堂,正在办公。俩公差把商飞带上了大堂。县太爷听说被告带到,马上审问。谁知一上堂,商飞连吓带累,竟昏倒在了大堂上。县太爷瞪了俩差役一眼。俩差役连忙上前施救,大堂上昏厥这种现象在那时的大堂上常见,不足为怪。俩差役也很在行。一口凉水就把商飞喷醒了。县太爷一看商飞不像特别凶狠的样子,而是一付老实孩子的样子。本来商飞是让他父亲惯坏的,又加上俩差役一路上的折磨,连打带吓,更是狼狈不堪。县太爷对这件事产生了怀疑。于是让他把打父亲的事情从实招来。商飞喘了几口气,定下心来,从怀中取出了状纸,双手举过头顶。
县太爷没想到还有状纸,连忙让差役递上来。状纸上明明写着:父子辩嘴,父亲没有打着儿子,在儿子的左肩上狠狠地咬了一口。可能是父亲年老牙齿松动,儿子躲得快些,连搁带拽,父亲的牙齿就掉下来了。父亲气愤不过,就来告了儿子。请太爷明察,并要求县太爷宽恕父亲年老糊涂。县太爷连忙让仵作上前验伤。仵作看得明白,回的清楚,该少年左肩上有新鲜伤口。确系被人咬伤。县太爷冲冲大怒,命人把商南带上堂来,不由分说,命差人责打二十大板。打完,县太爷把惊堂木狠狠一拍,怒喝道:“无知老儿,自己咬伤儿子,反来诬告,实在可恼,如不看你儿子求情,重责不饶,轰了出去。退堂。”
大堂门口,儿子看着被打的父亲,心里也很过意不去,于是搀着父亲走出了县衙。抬头看,天色已晚,回家已是不能,随便找了个客店住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