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上那盆红烧肉
蔡怀森
上世纪70年代初,我是公社生产队的插队知青。那时县一级工作主要是农村工作。农业生产和农业学大寨。每年初,一般在三月份,总要开一次县,社,队三级干部大会(即后来的县,乡,村)。到队,即大队党支部书记参加。我曾作为知青代表参加过一次。
按时间安排,由公社通知下来。离城近一些的,自己在会议召开前一天自行进城报到,远一些的,在公社集中,由公社农机站进城的拖拉机捎上,一个公社,三,四十人,自带行李(一床被子,一张草席)。下午3—4点钟,全县各乡村干部全部在县委招待所集中,地点在南门大街,当时叫南招。以各公社为单位,找自己住宿处。那时招待所多为普通民房,每处房子门口贴一张红纸,写着公社名称及人数,屋内靠墙一圈早就准备好了铺着稻草的地铺,边沿用木方或砖头拦齐,上面铺着柴席。报到人员到后,按标号找到自己住处,放下背包,先在柴席上铺上自己带来的草席,再放上被子,一圈人挤在一起,就算安置好了。接下到了开饭时间,服务人员抬着粥桶,还有放馒头的盆子,碗筷和一盆豆腐烧白菜,放在屋前的空地上,八人一圈,蹲着就餐。时间不长,菜和馒头肯定全部吃光,粥或多或少剩一些,完后就是相互邀约,出招待所去找澡堂洗澡了。那年月,在乡下,除进城,赶集偶尔洗一次澡,进城开会,必定是要去澡堂泡泡的。
第二天上午正式开会,什么人,讲了些什么,都记不清了,印象最深的是中午散会后,回到住处,地上每摊一盆红烧肉,一盆白菜豆腐,一桶热气腾腾的大米干饭。特别是那一盆红烧肉,散发着诱人的香味,大家立刻一齐动手,盛好饭,当然是筷子一起伸向了红烧肉。很多年以后,我都记着那红烧肉的滋味,是那样的香浓可口,尤其是那大块的肥肉,到嘴后,就象是一架整天转动磨合而干燥的齿轮,被浇上了浓浓的青油,无声的,欢快的,滋润的融入和畅意。一些有经验的,还要倒些油晃晃的汤卤,拌在饭里。吃得差不多时。再将白菜豆腐倒进肉盆中,搅拌着,就这样,直至两盆菜全部吃光,这顿饭也就结束了。
会议共三天时间,每天中午如此,不收伙食费和粮票。这在当时确实是一件惬意的,也是有些奢侈的招待。当然这种待遇不可能是经常的,能享受这番待遇,须是开三级干部会时,最低在大队书记任上。
会议最后半天,一般是先进表彰大会,下午,在获奖单位捧着镶嵌在玻璃镜框中的奖状,回到住处,也就各自收拾行李,各按各的方式和途径返回乡村,准备春耕生产了。离开招待所返乡的一刹那,我还记得当时内心深处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在招待所当一名厨师,服务员也行。
多少年过去了,在后来的工作经历中,我参加过无数次各式各样的会议,可我还是记着在那艰难困苦的岁月里,那乡村,那会议,那盆红烧肉。
写于2013年 12月 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