抹不去的记忆
作者/于德宽
时光飞逝,岁月匆匆。然而,有些记忆,却一直镌刻于我的脑海之中,永远也抹之不去。
生产队,这一概念源自40多年前,曾是我国农村最基层的组织单位,承载了集体时代的一段历史片段,记录了广大农民在人民公社体制下生产生活的历史轨迹。
1974年8月我高中毕业,被生产队指派担任记工员,不久又被小龙湾生产大队安排做学习小靳庄理论辅导员,由此我正式成为了生产队的一名社员。
每日清晨,生产队长脖颈挂着口哨,从村东走到村西,从前街走到后街,边走边吹,并且用粗大的嗓门喊:“大家出工了”!这时全队的男女社员各自拿着农具到生产队去集合,等待分派农活,然后大家各就各位开始了热火朝天的生产劳动。
田间是农民们终年辛勤劳作的主战场。在上世纪七十年代,农业生产力尚处于较低水平,除了生产大队配备了一台链轨式东方红拖拉机外,现代化的农业机械极为匮乏,春耕、夏忙、秋收等农事活动几乎完全依靠人力、畜力以及简单的农具来完成。
春耕时节,田野里农民扶着犁铧,吆喝着耕牛,翻耕着土地。那沉重的犁铧在土地上划出一道道深深的沟壑,泥土的芬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年岁大的社员则跟在后面,弯腰将种子、农家肥撒入沟中,随后用脚轻轻一踩,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对丰收的祈盼。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这首古诗在七十年代的农村得到了最真实的诠释。在炎炎烈日下,庄稼除草成为了农民们的又一项艰巨任务。他们手持锄头,弯腰在田间劳作。锄头在杂草间挥舞,一下又一下,将杂草连根锄起。长时间的劳作,让他们腰酸背痛,正像那地块名字一样"铲折腰"。然而,他们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因为他们深知,杂草会抢夺庄稼的养分,影响收成,必须及时铲趟。
女社员们则细心地间苗、补苗,她们的手指在泥土中灵活穿梭,仿佛在编织着丰收的希望。尽管烈日晒得她们皮肤黝黑,衣衫被汗水浸润,但她们的脸上却洋溢着专注与坚韧。
夏日,骄阳似火,烤得大地发烫。玉米、高粱在田野里疯长,此时的庄稼正是虫害的高发期。在这危机关头,为了支援农业,学校为学生放农忙假,组织学生前来参加灭虫大会战。学生们每人一条垅,用手指从庄稼叶片的背面将青虫捏住、捻死,循环往复,从而确保了庄稼免遭其虫害,旺盛的生长。
在繁重的劳作间隙,田间地头不时响起阵阵欢声笑语。有人讲起了俏皮的笑话,引得大家哄堂大笑,疲惫感顿时消散了不少;有人唱起了悠扬的歌声,那质朴的旋律在田野上空飘荡,为单调的劳作增添了一抹别样的色彩。
秋天,是收获的季节,也是生产队最热闹、最欢乐的时刻。金黄的稻谷,火红的高粱在微风中起伏,仿佛一片金色和红色的海洋。社员们挥舞着镰刀,收割着沉甸甸的稻谷和高粱,脸上洋溢着丰收的喜悦。
田间小路上人来车往,谷子,高粱,黄豆秸秆都拉到生产队场院里,待到秋末初冬的时候社员开始打场。打场的时候非常热闹,用生产队仅有的一台手扶拖拉机对入场的大豆、高粱、玉米进行碾压。场院内人喊马嘶,场面极其壮观。庄稼籽粒打下来灰尘多,社员借着风开始扬场,选最干净、最饱满的粮食做公粮,装袋、过秤、入库,其它留做社员口粮和库存。
冬天进入农闲时节,除兴修水利出河工、改土造田外,也没有多少农活儿。在漫长的冬夜,社员们最高兴的就是观看公社电影放映队到生产小队放映的露天电影,或是观看大队文艺宣传队自编自演的文艺节目,有表演唱、二人转、三句半、拉场戏等,幽默风趣的台词引得大家捧腹大笑,激情四溢的舞蹈,虽然动作并不专业,但充满了生活气息。还有那一首首经典的革命歌曲,大家齐声合唱,歌声响彻夜空。在这一刻,所有的疲惫都烟消云散,人们沉浸在丰收的喜悦和集体的欢乐之中。
那时候,民风淳朴。无论白天或黑夜,大人出门干活,孩童们出去玩儿耍或上学,每家每户的大门都是敞开着的,房门也基本不上锁。这种信任,这种安全感就像那时候的一束光,照亮了人们温馨的日子。
同时,生产队也是一个充满关怀和互助的大家庭。 邻里之间互帮互助。一家有事,全村帮忙。盖房子时,男人们纷纷前来搬砖、砌墙、上梁,大家齐心协力,不分你我。女人们则在厨房里忙碌着,为人们准备饭菜。谁家男人外出不在家,象担水、磨米等体力活,邻居都会主动上前帮忙。当谁家新生命诞生时,村里的老人们会前来帮忙照料产妇和婴儿,带来自己积攒的鸡蛋、红糖等营养品。这种淳朴的民风和深厚的邻里情谊,让每一个人都感受到了乡亲们的友善。如同冬日里的暖阳,温暖了每一个人的心房。
七十年代的农村生产队,就像一座精神的宝库,虽然物质匮乏,但人们在集体生活中收获的快乐、团结、互助和希望,已成为人们一生中最宝贵的精神财富。那段艰苦岁月里的集体欢歌,至今仍在岁月的深处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