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是童年滋味长
文/段成芮
童年,是记忆中的那个老屋,藏着温暖。那熟悉的一砖一瓦,承载着无数欢声笑语。泛着清香的松木梁,挂着淡蓝色竹叶窗帘的雕花木头窗,翘起的屋檐下缠绕着祖母栽种的牵牛花,偶尔还会倒挂着一把淡紫色的野葱花或一把飘着药香味儿的艾草束。古老的木头门吱呀吱呀唱着岁月的歌,中堂里一方八仙桌上供奉着已故亲人的几张旧照片,每逢初一十五,祖母总是会点燃三炷香,在虔诚地祈祷着什么,那时,我年纪尚小不得而知其中的深刻含义,现在想来原是最真的想念。火炉居于中央,冬日里,点燃木柴,一丝干木香伴随着淡淡青烟味儿,飘进了被窝飘进了梦乡。烤箱里总是散发着烤土豆烤红薯的香气,墙角的热炕上睡着我们和祖母,睡梦里,都是焦香酥脆的美食,那时候祖母还年轻,我们还很小,傻傻地做着关于长大的梦。
童年,是记忆中的那片麦田,飘着麦香。麦苗青青,麦浪翻滚,撒欢儿钻进麦田,轻抚那沉甸甸的麦穗,指尖上沾满新麦香,麦田里散落着孩童笑。藏在角落里,使劲低着头,猛吸一口气,仿佛尝到了新粮食的滋味儿。麦黄时,骄阳炙烤大地,空气中飘散着忙碌与焦躁,大人们手握镰刀一起一伏间,麦秆儿匍匐在地,纷纷投降,整齐的小麦成了堆积起来的麦垛儿,我们躺在上面吹着晚风,看着星宿,暗暗较量着谁会第一时间找到北斗七星,那时候的星辰呢还真是闪闪发亮,如今我时常抬头却再也找不到北斗七星。大人的命令之下我们跨着小竹篮,跟在他们身后捡拾着掉落的麦穗,你追我赶默不作声。当夕阳的余晖洒落湖面,当手中的镰刀不再锋利,当林中的倦鸟纷纷归巢,当觅食的老牛脚步沉重,当看家的黑狗狂吠不止,当家家户户飘起一缕青烟,闻到饭香味儿时,我们才在落日的陪伴下赶回家。
童年,是记忆中的那座大山,写着孤独。屋后的山沉默不语,一如既往高挺着脊梁,俯视着小小村落,像禁锢住了小村庄,也像怀抱住了小村庄,山和人,总是在互相妥协互相征服。儿时的我们常常在想,山的后面什么?于是,动身爬山,站在山顶时才发现山的后面依然是山,是望不到边的山脉连绵,是让人绝望的黄土堆积,不长草不长树,唯有满山奇形怪状的石头作伴,我想,山也很孤独吧。老屋的后山上一个天然形成的石头沙发,那是儿时过家家时的香饽饽,只有勇敢无畏的人才能坐上那方“宝座”,为此免不了几场纷争,几句碎语,可是孩子哪能记得清争吵,几分钟后依旧会报团取暖,不亦乐乎。只是不知道今日那石头沙发是否在日复一日的风吹日晒中失了容颜,多少次想回去看看,终不似少年游。
童年,是记忆中的那汪湖水,泛着涟漪。用“汪”来形容大湖,不足以描绘出它的深沉与光彩。西北的孩子骨子里向往着海风海浪,尽管故乡有黄河,可是质朴的黄河与浪漫的大海有着本质上的区别,绝不能混为一谈。可就是这片澄澈大湖对孩童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总是瞒着家里人偷偷跑去河岸边,没有其他小伙伴脱个精光只身下水的勇气,只敢卷起裤腿轻轻在岸边试探,湿漉漉的双脚踩在大石头上,千万小心下还是会摔个狗吃屎,曾经被磕掉大门牙的我还是不长记性,在每一个夏日的午后,依旧会想方设法跑向大湖,抚慰着内心未曾见过大海的忧伤。忘不了落日金光下的捕鱼图景,摇摇晃晃的一叶小船被船桨带动着走向湖中央,掀起一片渔网洒在湖面上,渔人、夕阳、小舟、碧波,竟也能媲美江南水乡的温柔。
童年,是记忆中的那片杏林,漾着芬芳。三月,草长莺飞,每一朵花苞在枝头蕴藏力量,只等一个明媚的午后,悄悄绽放。于是,片片桃粉装扮了荒芜的山头,山头因此变得可爱动人,像极了娇羞的新娘犹抱琵琶半遮面,只露出半面绯红。西山坡上的整片杏林,曾是我们捉迷藏的最好去处。顽皮的孩子总是会爬上高高的树梢,低着头笑看我们狂奔着找寻他的身影。春日我们在林间穿梭、奔跑;夏日我们在田埂嬉笑、打闹;秋日我们在树下采摘、品尝;冬日我们在山坡打滚、躺平。那时的我们有着最无忧无虑的时光和最纯真灿烂的笑容。新栽的树苗一天天长大,我们也如同那一株株幼小的苗木,一天天长大,只是栽树的人不知道去了哪里。那片杏林,时常出现在我的梦中,梦中有老太太拄着拐棍蹒跚的脚步,有姊妹们奔跑成风的背影,还连带着那阵阵芬芳。
童年,转瞬即逝,可那些记忆越发明晰,在深夜的每一场好梦里若隐若现……
作者简介:
段成芮,青海省作家协会会员,海南州作家协会会员,河阴文学社成员,海南报,青海读书会签约作者。累积在杂志报刊发表作品近百篇,参加第二届“新浪潮杯”青年作家写作大赛荣获二等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