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蔚 《循环韵律的神秘感》丙烯 70x100
旧照片
掘开这些细节的尘土
我不是你目上 唯一的字
冷风用它刀削笔的姿势从我脸上刮下
第一行诗 像极电影里疤的复述
而狂乱秀发
正在失去它飘悚的音质
旧照片 让人为难
仿佛冬天 枯桠上的空口袋
田野抹去播种的痕迹
等大地 呼出幽灵
而一颗孤旷的心
显然只能 在风中颤栗
夜的队影正逼近
旋转门似的身体
你倚在那儿 等暮秋的光把房顶重新修葺
是多么迷人的夜晚 铁蹄不能散
是多么迷人的夜晚 山影上微岚～
洁净
在你洗衣服的手中
有令人平静的憎恨
窗外一棵榆树把时间直立
你想起青春的拳头
但现在，我们都低头，沉默
有些语言逐渐消失在目光中
羞于这片大海突袭的狂暴
我们有足够距离，让它满身洁净归于
水沫的衣角
有人从岸上走过，沙子的声音，带来寂静
像我们提前学会的“衰老”
说
她说：文学是呈现一种幻象
她说：我们曾被攫住，在某个瞬间，以
读者与写者的通感
她说：只有鸟雀才能分辨
镜子里的时间
她说：海面光正在啜饮
伟大的梦的裙摆
她说：我们都有深渊
为祈颂而挣扎
她说：桌上杯水已冷
淡木纹会接住对谈，下群人会来
她说：脆弱是生命的底色
是翅膀的翅膀
她说：日常与艺术间
有古老的敌意
我说：你不断推移的身影，就在这大海上
杀手
你抽烟的样子
让我想到杀手
危险而纯粹的爱
很多年前
在涌荡着黄昏金色光线的教室
我见过那一幕
一双被秘密和梦境分离的眼睛，带着仇视、孤独
那张脸，像停靠在礁石边戴着锁链的船
它正在放弃航行
或者，在等待一次更大的交易
我无法判定
在生锈的寒气中，什么会令他改变
一个时空的异乡者，一个异域的杀手
他会在乎行程么？
岸上，只有散落的房子
隐蔽的街道，敞开的黑夜，和密集出现在梦里的枪支
我只知道
它不会对准，过去的岁月
在我们一无所知的年代
夜
那天没有下雨
我们坐在水边
天空的扩音机里
水听见云，云听见桥
桥听见楼影，楼影听见
潮湿的蚂蚁
蚂蚁听见星星
而我听见
小山庄青色的叹息
很多年以后
有人从纸上走回去
橘灯
漂移的渔船在海上亮起橘灯
夜色加重山水的重量
而我屈从于一种轻柔的力
仿佛不可辨的星辰
在身体里留下一个天体
嗯
我曾经在这座堡垒里
卸下身体里的痛刺
最后的日子，大哭了一场，像用另一种泡澡水
洗净了生活那毛躁的苦
像漂泊的孩子，终于又回到了海面。
海上是没有列车的
但海上有梦。
“手牵在口袋里”，如果新年有礼物，在梦的尾巴上
这颗无声的糖就是礼物。
在日常声音中，我听到过岩石的风响
我知道有一个地方，有一座岛，在为我久远的过去歌唱
海上有梦。
童年我站在河流的东岸，抛掷过干净的石块，一直到西边太阳降落
长长的弧线把我带不走的时间摇动起来
我很想你可以陪我看见
未涨潮的星星
和五彩鱼湿润的眼
美
现在 我把我的名字也放入了冰河
像一块烙铁置于水中，嗞嗞声
很像曾经你让我笑着
那些臆想的时刻，群鸟在我们之间盘旋过
那片天空有真实的蓝色
有树叶在枝条上童稚地闪烁
那构成光的舞蹈
也构成我理想中的某种生活
当我出门，知道即将到来的，是一种上升的美
我们会拿起一本《光的谱系》，然后放下
一张充满特质的脸，表情，声音，会把我们的目光吸引到太阳下
一只狗，懒洋洋躺在石板路上
读不读其实都没关系
有人天生知晓这种自然馈赠的秘密
现在，光，再一次聚合在你的脸上
但明明是另一种镜中
苍白，疲倦
如果一个人爱你
他会自己来看你
会带着湿漉的星星
在夜色中奔走的印迹
会带着伞下遮蔽的空气
对雨的目光的回应
而不会有人爱我。
我关掉了自己
留她在那间房里
哭泣
我想说，这种残忍
没什么可怕
我们拥有一双眼睛
一个身体
来承受冬天，冰山压覆的冷意
劳作
我把时间献给了你
然后是空荡荡的自己
我举起手来感受森林
夜晚胡须
被火把燃尽
是一团冰
还在镜中冒着热气
是我结霜的眼睛
为曾经
火苗，微光，风的轰鸣
对于这种放纵的好意或刻意
我都拒绝了
劳作是含着寒气呼吸
是汗水
低垂在泥土里
荒原
我们没来得及做更荒凉的事
背上冷汗在秋天也长出荒原
恕我怪罪，发芽的冷意，不过是一件目及的灰上衣
在城市呆得太久了，常常想在暮色出走，去看看高原
高原上空的星星
但我懒惰
只在那一排咖啡馆面包店找个桌边坐坐
假麦穗在头顶飘着
而口袋里的烟永远是墨绿色
今天，我还蹲在街边看雨了
没有生疼的眼泪
也没有故事
雨，只是雨
最近我在每个日子都塞满了信 他们写给我的 或者我写给他们的
身上邮筒每天都在奔忙
一群马过去又回来
除了没有尘土 怎么看 都像活在古代
你问我这样满足吗
很好，不必提快乐
你看天地毕竟是空旷的
毕竟 血的声音也静默
我们的拥抱 又何必不是无声的
在混乱人群中
我容易感到落寞
看着酒杯边缘
会觉得错过了什么
可能错过了谁拍一下肩 ：“你冷么，外面都下雨了”
是的，外面下雨了
窗户隔开湿湿的风暴
也隔着我眼眶的镜像
写下这些的时候
一阵被阻碍的视觉 从耳膜绕过了
马思思，现居四川德阳，作品见于《存在诗刊》《草堂诗刊》《诗镌》《理想文艺》。
让我对南方的钟情
成为绝世的传奇
——西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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