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梁崴(台北) 画
悲伤的我只需要一粒阿司匹林
剪完指甲,鹦鹉还没有开叫
不用回头,我知道它死了
春天己经来到墙角,可惜啊
这些年为我白吹了那么多口哨
悲伤的我只需要一粒阿司匹林
一粒可靠的阿司匹林
就足以让我再次激动和幻想
挟天子令诸侯的人啊,真的伟大
不像我们,堵住悠悠之口
仅仅是为了一个人
烧掉的皮毛变成灰,变成烟
变成虚空,变成早春二月的麻木
我没有拆掉笼子,我给山中的朋友写信
告诉他想法子再捕一只会说话的好鸟
0和1之间究竟需不需要人类
这个春节,几乎都是 Deepseek的天下。人类自己制造出来的杀戮,仇恨,偏见,饥饿,背叛通通不值一提。
诗友三泉,发了一篇ai评论我诗歌《在这个不三不四的时代》的文章。读后,我对人类的同理心有了进一步的认识。
严格说来是惊恐的认识。
——是为记。
针尖上站多少天使
这要取决于那些掌握程序的人
不是偏见,天黑之后
每一个黄昏都干干净净
每一个时代都缓慢而痛苦
高尔基的仆人们全部上过大学
无论生死,无论对错,他们有求必应
奥威尔的农庄从来不会破产
只要土地在,农夫自然永生
尽管麻雀已经赶尽杀绝
疯狂的稻草人依然四处拍手
荒原上依然飘荡着女巫的歌声
住在防火墙附近的告密者
时不时带来彼得远远落在后面的消息
离开母乳的嘴巴咬牙切齿
起初它并不同意在克莱茵瓶里讨论
0和1之间究竟需不需要人类
洞穴和巴别塔之间究竟需不需要废墟
三千年发明鞭炮,三千年掌握风水
一夜之间创造出来的巨大算法
Ai挥一挥衣袖,贩子们打得头破血流
Ai叹一口气,政客们乖乖交出
从祖父那一代起掠夺得来女人和黄金
无题,或吹哨人五周年祭
梦中醒来,撸起袖子
她问,加强针还打吗
此时,风吹过旷野
满天的星星摇摇晃晃
我看见好久没有哭的人,终于泪流满面
我看见快递小哥在人群中左冲右突
我看见烤红薯的老人悄悄躲开
如果不是安徒生写出那不朽的童话
日子好过,有几个人愿意沿街叫卖
我看见有人称赞巨婴是大地之子
我看见有人恭维屠夫是人类的救星
千千万万的血汗被一个人消受
时代的耻辱在于太多的人选择相信
我看见把戏演到骨头里的总统
我看见他对0.01平方米土地的忠诚
天理并不都在枪炮的射程之内
小丑都知道,就是神也不可能一直是神
我看见卡西乌斯对恺撒的黄金马车不屑一顾
我看见大海退缩,襁褓中的官吏暴跳如雷
真正的自由是在生前,而不是生后
真正的权利在于分享,而不是传承
我看见圂养在月光下的诗人奴颜媚骨
我看见两个桃子让知识分子集体失声
那个给穷人画饼的大师,在欧洲
他只有坟墓,并没有所谓的思想和主义
我看见越来越多的人对乌托邦充满警惕
我看见穷人开始有信心,富人知道恻隐
不论早晚,不论好坏
我们没有权利没有理由作贱自己
我看见愤怒的路易吉撕下佐罗的面具
我看见苦难的女性带领我们上升
流浪汉在桥洞里只要肯翻一下身体
权贵们花哩胡哨的勋章就会纷纷落地
我看见好久没有哭的人,终于泪流满面
我看见男男女女都在担忧自己是精神病
雪又开始下了,在这个无限的黄昏
鸡飞狗跳的一年啊,山海经连问都不问
亚洲雪
雪花从天堂飘到人间
又从白天飘到黑夜
每一片都说一不二
每一片都大有来头
绞刑架复活了
没一块砖头敢说自己不愿坐牢
裹尸布干净了
没一个人敢说自己不是精神病
亚洲雪,亚洲雪,路边哪有冻死骨
杜甫不死,有十个脑袋
也不够为谣言负责
亚洲雪,亚洲雪,回到大唐
是我们的倾国之梦
谁会傻到自己爬起来挖自己的坟墓
雪花从江西飞来眼前
又从春天飞进冬天
每一片都一丝不挂
每一片都你死我活
木乃伊不臭了
哪一条丧家犬敢抱怨鼻子不灵
赫耳墨斯①封神了
借一千个胆子落山的太阳也不敢上升
亚洲雪,亚洲雪,命短的走开
表演还要继续,空前绝后的一代
浑水里有的是石头,想摸哪块摸哪块
亚洲雪,亚洲雪,刷白了勾栏
为那些从来没有挺直过的腰
找到再弯五千年的铁证
注:
①赫耳墨斯,古希腊神话中谎言之神,盗夜之神。宙斯爱上美丽忠贞的阿尔克墨斯却无法得手,赫耳墨斯让宙斯幻变成她丈夫的模样,悄悄来到她身边时,赫耳墨斯命令太阳下山,第二天不要升起。阿尔克墨斯蒙在鼓里,以为这三天自己都是在丈夫怀里。
我睡在哪里就爱哪里
数过的星星早已坠落
一心想补天的女娲早已两手空空
经书上记载的,大多沦为谎言
祖先用声名承诺的,看来也成为过往
只有脚下匍匐着千秋万代的土地
头顶上变换着若有若无的天空
我睡在哪里就爱哪里
我愿意做什么梦就做什么梦
悬崖之上,反复修正的五官
只想看见,每一块石头都物归原主
这一代人所要的,我想都不想
这一代人摸过的,我碰都不碰
当我想哭的时候,我还有眼泪
催我离开的时候,我还有躺下的自由
女人往往先有远方,才会绝望
收起酒杯,月亮最后一次挂在泸山
那些汹涌澎湃的夜晚
就这样一去不复返
风从山里来,她不知道
拉布俄卓已是冬天
冬天的拉布俄卓
那个总是念错我名字的姑娘
已经远走他乡,说来没人相信
卭海的大小,与水无关
女人往往先有远方,才会绝望
男人常常因为绝望,才有远方
我仿佛记得有这么一种说法
见过了太多的别离
谁还在乎,两行清泪,儿女情长
除了传说,没什么可以永生
经书翻到最后一卷
没人抬头,我还在洗耳恭听
虚弱的声音,阿邦底
爱就要不留余力,恨就要不留余地
走失的三魂七魄一声不吭
今天是神,明天是祭品
我为来路不明的祖先难以为情
冬天已经走到尽头
为什么野火忽明忽暗
供桌上空无一物
为什么刀生锈了才讲天地良心
给我江山,给我美人,给我千秋功过
让我上马,让我读经,让我一骑绝尘
除了死亡,没什么值得前仆后继
除了传说,没什么可以永生
他们不是蠢,是坏
一条没有左岸的河
从流氓的面前流过
也从无产者的背后流过
丧心病狂的摆渡人
白天做梦,晚上唱歌
花三十年解开绳索
白忙一场,网破了
一条鱼也没捞着
只要是人都知道,红海早已分开
除了当下,真的不需要那么多明天
也不需要那么多唐朝
出生即死亡的兄弟
千百年来,无一例外
我们都是死在自己人手里
他们不是蠢,是坏
否则,他们不会
石头摸了五千年,就是不过河
他们不是无知,是无耻
女人们呜呜咽咽
焚尸炉有没有点火
无人知道,天使飞得那么高
恶意返乡的抹灰工
头痛他医头,脚痛他医脚
下半夜,万恶的鞋带在床头打结
出于人道,医院将欠款一笔勾销
任何一种死亡都需要解剖
否则那么多的行尸走肉靠什么活
屠刀自从被发明,就从来没有放下
佛陀加持过它,苏格拉底指望过它
三代戏子,一座牌坊的旗帜
高高飘扬,根源在于
他们不是无知,是无耻
骨灰中寻找安慰的姐妹
要哭你就放开胆子哭
在神他们都要欺骗的年代

阿诺阿布,彝族。70年代生人。著有诗歌、小说、剧本多种。

让我对南方的钟情
成为绝世的传奇
——西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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