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仙岭中陈平道    文\周吉灵

陈平道自今陕西略阳县东接官亭镇南进丑草堂（又名臭草堂村）沟，过飞仙岭，翻越分水岭入导岭河（又名大林河）经庙坝至大安驿(唐代称金牛驿)，接金牛道，全长40多公里。因导岭河古称陈平水，因水而名。

随陕西省考古研究院冒雨再次考察飞仙岭陈平道，已经是我近百次中的一次刻骨铭心之行。

故道与金牛道捷径陈平道古为行军通道，自唐代开通为驿道，修复于宋代，为北下南上公务及商旅之道，曾经繁忙无比。

唐代前，故道舍水路东出略阳县城自接官亭、大桃驿、越煎茶岭至硖口驿、茶店（沮县）出沮水道，自西县驿（铜钱坝）、青羊驿达金牛驿（今宁强大安镇）接金牛道入蜀，宋代改为捷径自接官亭入陈平水至大安驿为官道。《永乐大典》载：“飞仙岭，有阁道百余间，横之半空，即入蜀大路也。此路旧由西县过，经由沮水，宋太平兴国五年(980)移改于是岭”。

故道改走陈平道后较走沮水经西县(今勉县铜钱坝)省三驿四铺近100余公里。自略阳县接官亭经陈平道至大安驿之间，宋元时代仅有方骞驿与大安驿两驿和急递快铺麻柳铺、肖公铺、庙坝铺、黄土铺四铺；而越煎茶岭出沮水道要经过五驿八铺，即大桃驿、峡口驿、沮水驿、西县驿、青羊驿和茅坝塘铺、煎茶铺、沮水铺、土关铺、沮口铺、新铺、金堆铺等八铺，全路程约150多公里。

因此，陈平道要比走煎茶岭出沮水道近百公里，是联通故道与金牛道的天然捷径。

       唐宋诗文繁华之道

自唐宋开通陈平道后，南来北往文人墨客络绎不绝。特别是唐宋间北上长安、汴京谋取功名富贵的得意之士、或长安、汴京出使西南与被贬失意官宦及谋生商贾们，舍远求近纷至沓来，多径由此道，与秦岭东端武关道一样繁忙，可谓“来往悲欢万里心，多从此路计浮沉”。留下了一百多首唐宋诗词歌赋。

陈平道上最著名的有飞仙岭、分水岭。据考证最早描写陈平道的是唐初四杰之一卢照邻(636—695)，经陈平道入蜀时发出了《早度分水岭》“传语后来者，斯路诚独难”的感叹。接着，李白随父入蜀路过这里，为后来写就著名的《蜀道难》打下了腹稿。与此同时，唐朝宰相苏廷(670—727)晚年流放入蜀任益州大督都府长史时，写下《晓发兴州入陈平路》《晓发方骞驿》“鬓发愁氛换，心情险路迷。方识向蜀者，偏识子规啼”的低落心情。

而唐明皇避安史之乱经过陈平道入蜀时兵荒马乱，匆匆而过，没有留下只言片语。

最著名的是杜甫于乾元二年(759)自同谷经兴州入蜀，写出了形象逼真的长诗《飞仙阁》：“土门山行窄，微径缘秋毫。栈云阑干峻，梯石结构牢。万壑欹疏林，积阴带奔涛。寒日外澹泊，长风中怒号......我何随汝曹”。并且在诗尾杜甫自注“飞仙阁在兴州东南，徐佐卿化鹤于此，故名，上有阁道百间”。

之后，温庭筠、赵抃、石介、张方平、郑谷、文同与三苏等近百位文化名家也纷至沓来，泼墨赋诗，文气充道。真乃诗文之道也。

        修身养性升仙之道

宋代石介(1005-1045)经过陈平道后，有感唐明皇经飞仙岭过陈平道时匆忙落魄，写下了“御爱数峰非拔秀，当时驻跸欲忘还。飞仙急过无真尝，始信明皇不识山”的嘲笑之语。同时，道出了陈平道上一个徐左卿化鹤修道成仙故事。

据传唐代天宝十三年(754)，道士徐佐卿在成都青城山修炼化鹤，修道一段时间后欲北上长安一游。当他来到陈平道飞仙岭时，发现山岭酷似翱翱飞仙，冥冥之中感觉自己修炼不够，就在飞仙岭后山洞中继续修炼，经过春夏秋冬闭关修炼后，他感觉身轻如燕，竟然修道成仙了。9月9日这天，徐佐卿从洞中一跃，没想到就飞到了都城长安附近的沙苑。这天，恰逢唐明皇兴致勃勃在沙苑狩猎，忽见一仙鹤掠过天空，唐明皇举箭奋力射去，只见仙鹤带箭徐徐坠落，在落地时突然又重新向西南方向高飞而去，唐明皇顿觉预兆不好，索然无兴收场。

没想到第二年就发生了安史之乱，天宝十五年(756)，唐玄为避安史之乱入蜀时，匆匆经过飞仙岭，从陈平道进入金牛道到达成都。当他在成都青城山郊游时发现明月观中很熟悉的一只仙鹤倒挂御箭。明月观道长告诉他，这是徐佐卿修炼成仙飞升后被射舍命飞回来的遗物。此时，玄宗突然记起了沙苑狩猎之事，感到万分震惊，就将明月观改为长生观，并命人到处寻找徐佐卿，却无踪迹。

2021年春我与当地学者和接官亭镇文化干部谢建青、杨桂庆等一行8人气喘吁吁爬上飞仙岭后升仙洞时，巨大的洞庭开口向北，洞内清泉汩汩，钟乳石龙、石凤凰栩栩如生，洞口侧还有一小洞，洞内有一平展石床，仅容一人之榻，人称修仙洞。

2025年2月下旬与陕西省考古研究院研究人员再次来到飞仙岭，探访陈平道时，接官亭观音寺主持专门带我步行又观赏了飞仙岭、飞仙洞和杜甫丑草堂遗址，并见证了明代万历年四十三年（1615）略阳县令申如埙题写所立的《飞仙岭龙泉古寺碑》。据西华师大教授、蜀道研究专家金生杨考证《飞仙岭龙泉古寺碑》印证略阳县飞仙岭为蜀道上最早飞仙岭。

据接官亭观音寺主持和当地老少口耳相传，从接官亭镇进丑草堂沟（现在演变成臭草堂村），要过蔡元桥、飞仙岭、丑草堂、飞仙洞、分水岭才能进入陈平水。蔡元桥是宋代陈平道上蔡姓考生进京应试时，走过飞仙岭，过丑草堂河木桥时发现对面山势如龙，河中一条白玉状石龙穿水而过，有着“人在桥上过，龙在水中游”景象，深感惊奇，就地许愿如若进京应试中榜，必将修桥方便南北行人。后来果然考中状元为官，就给当地捐资在白龙过江处修建了一座石拱桥，取名状元桥，剩余银两分装在一猪槽、一碓窝埋在桥头两端，作为以后修补桥梁之用，民国时期不幸被附近李姓家挖出一猪槽银子，成为了当地发家大户。而石拱桥20世纪80年代由于宁略公路修通，桥梁废弃，巨大的石条被用作当地建校之用。如今，只有草丛中一侧的基桥还在诉说那段沧桑历史，有幸的是在附近观音寺中还收藏着一枚建桥遗物《五子登科》铜镜，作为镇寺之宝。而杜甫当年路过飞仙岭临时，自己亲手搭建夜宿用的丑陋草堂，已经毫无踪迹，只能远远在指头岭端看个方位，荒草凄凄，一如当年景况。

多次走过陈平道，我曾经写过多篇文章敷衍记事，唯有这次，心如杜甫，深情而感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