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改革内参》刊发的《我国行政区划改革的基本构想》曾引发广泛关注。这份以"保林"署名的文章提出了一系列颇具前瞻性的改革思路:省级行政区划调整、地级市职能重构、乡镇机构改革、村级党组织建设……近二十年过去,当我们回望这份蓝图时发现,其部分设想已在改革浪潮中悄然落地,更多理念正以新的形态融入国家治理现代化进程。这场跨越时空的对话,折射出中国行政区划改革的历史逻辑与现实智慧。
在构想落地的实践中,最具突破性的是基层治理结构的重塑。文章提出的"撤销乡镇一级政府,改设县级派出机构"的设想,在浙江、江苏等经济发达地区得到局部验证。通过"强镇扩权"与"县乡协同"的双向改革,部分地区已形成"县级统筹、镇级执行"的扁平化管理模式。而"村党支部书记脱产制"的构想,则与新时代乡村振兴战略不谋而合。从选派机关干部驻村任职到建立职业化村支书队伍,党组织在基层的"神经末梢"正变得更加灵敏。这些改革实践既保持了历史构想的精髓,又根据新时代需求进行了创造性转化,展现出政策演进中的继承与创新。
在区域治理层面,原构想中"恢复大行政区建制"的设想虽未直接复制,但其"强化区域协同"的核心要义已转化为更具时代特征的治理实践。京津冀协同发展、长三角一体化、粤港澳大湾区建设等国家战略,通过创新性的区域协调机制,实现了跨省域要素流动与政策协同。这种"去行政化"的区域治理模式,既避免了传统大区制可能带来的层级冗余,又有效破解了省级行政壁垒,堪称历史智慧与现代治理的完美结合。与此同时,"地级市不辖县"的改革思路,在东莞、中山等"直筒子市"的治理实践中得到印证,为探索新型城市治理模式提供了鲜活样本。
当前正在推进的省直管县改革,更是一场静水深流的制度变革。从财政省直管县到行政省直管县的渐进式改革,既保留了县域经济发展的自主性,又通过省级统筹增强了区域协调能力。在数字技术赋能下,浙江等地构建的"省-县-乡"三级数字化治理平台,使"减少行政层级"的构想获得了技术支撑。这种改革不是简单的机构撤并,而是通过技术赋能实现治理效能的乘数效应,展现出信息化时代行政区划改革的新范式。
面向未来,行政区划改革将步入更深层次的系统集成阶段。在新型城镇化战略引领下,"50个省级行政区"的构想或将通过都市圈、城市群的培育得以柔性实现。京津冀、长三角等跨省域城市群的治理创新,正在突破传统行政区划的刚性约束,形成"功能互补、管理协同"的新型空间组织形态。在乡村振兴战略框架下,乡镇机构改革将与"县乡事权改革""村级集体经济培育"等政策形成联动,构建起更加适配农业农村现代化的治理体系。而随着数字政府的纵深发展,"行政层级压缩"将从物理空间转向虚拟空间,通过数据共享和智能决策实现"层级精简、效能提升"的治理目标。
这场持续演进的改革实践,本质上是对国家治理体系与治理能力现代化的持续探索。从历史构想到现实实践,改革始终遵循着"效率与公平兼顾、稳定与发展统一"的基本原则。在维护国家行政架构总体稳定的前提下,通过渐进式改革不断释放制度活力;在尊重地域差异的基础上,通过分类施策实现治理模式的多元化创新。这种改革智慧,既避免了激进变革可能引发的治理风险,又通过持续的制度创新保持了治理体系的适应性。
站在新的历史节点,行政区划改革正在书写新的篇章。它不再是简单的区划调整或机构改革,而是成为国家治理现代化系统工程的关键组成部分。未来的改革必将更加注重系统性、整体性、协同性,在守正创新中构建起与中国式现代化相适应的行政区划体系。这既是对历史构想的时代回应,更是面向未来的郑重答卷——在传统与现代的交织中,在稳定与变革的平衡里,中国行政区划改革正走出一条独具特色的治理创新之路。
(清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