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何小姐的断想（组诗）
诗/张祯祎
再遇何小姐
撩开她睫毛下的闺闱，暗露香扇几折
每一折都是她明媚的风骨
见君一笑，不如见君一笑而羞
那羞里的鬓发，微卷出镶边奶油
挑逗千层酥饼的婉转
精怪的欧式尖顶，高耸在她的眉峰
有小猫从顶上一跃而下，爬入她的眼
逗弄两汪娇软的水泽，溅得她眉目盈盈
慌忙垂眼，又抬眼
这次，猫尾先摇摆起来
从她的目光里扫过，搔过观众的心
躁动，一刹倾覆。满心底的倒影
如水草漫长，通向海边名贵的贝壳
而她自会捡拾那壳里的珍珠
在手心里供养起来，将它们
缀在耳旁，颈边，或腕上
她说大海旁有个白马王子
夜夜听着她的呼唤，却不解她风情
呆立如树，以老实的泥土为根
恋着他乡贱生贱长的野花
郁郁寡欢时，她便在灯下转着步子
把白光穿成蕾丝边的薄透披肩
往哪边一立，哪边便是人们
在摩登里喧哗，尖叫着拥她而上
亲吻她笑靥里的舞场
丽娜的猫
午夜的钟声敲过，铃声轰响
如雷电激灵，一串串震慑我的猫肚
可我的丽娜小姐，还在她的呼吸声里
捕捉梦境流淌的旋律。她的怀里多好啊
山丘起伏、芬芳含羞，每一片柔软
都是我寻乐的伊甸园。可现在
我要维护她——
做造梦音乐家的自由权
于是，我在她的港湾里出逃
跳上电话机，将铃声掀翻到太平洋
远离何家，远离我丽娜小姐的耳旁
可她却缓缓起了身，迷糊道：
“小乖小乖，你真不乖。
这大半夜的，你闹腾个啥呀？”
我向她投喂了几声喵呜，扑向了床边
紧闭的琴盖。小姐用梦造音乐，
那我，就用音乐造梦！她点点头
眉毛也跟着会意，在琴边端坐
打开琴盖，如打开一盒贵重的法国香氛
我开始了表演。人的音乐是指尖的弹跳
猫的音乐，就是利爪拨弄，尾巴轻扫
身体碾压。这黑白琴键，或高或低
藏着惊喜，就等我一一踏破。
好啊！我先来一个慢三步，
再来一场芭蕾。而丽娜小姐
此刻完全清醒了，用她的目光
将我重重裹住，诠释我，
如评论家的锐利。“这全然是艺术的缔结。
舞蹈无声，却从无声处喷薄出
最动人的音乐。音乐有声，在有声处
应和着最动人的舞蹈。”
舞会皇后
“何小姐，您的舞会开场了。
今天，又会挑中哪个幸运儿呢？”
欧式灯光意酣神醉，模糊她裙上的花褶
轻拢慢捻，如催眠一朵玫瑰
风一吹，花房的心结仍紧闭着
传出甜美的余音：
“今天，我一个人跳吧。”
男伴们两字排开，如卫兵列仗队
恭送她上舞台。呀！
舒伯特洒下月光曲，问她：
“亲爱的小姐，你那笑里，
怎带着些忧戚？就让我
用月光为你释怀吧。”
她不语，垂头轻转着裙摆
在天鹅的脖颈里，还原手臂的长度
啜饮柔美的浪，又拦断那归岸的帆
踽踽独舞间，消散了她的眉眼
淡化了她的身姿，浓重了她的映影
“小姐，你在找什么呢？”
舒伯特弹着琴问她，不断裁切音的薄厚
“我在找您琴声里一只小舟，它，
如今漂泊到哪儿了？”
她搅乱一池小碎步，珠玉都挂在月中
如百无一用的雕饰，无人解赏
“小姐，您就是这琴声里，最美的舟啊。
欧式装扮、中式面容，跨越中西、一时无二啊！”
酒醉的蝴蝶
酒精蹂躏了何小姐。梁祝的提琴声
在她臂弯里沉寂，孤零零扔下
一只蝴蝶。她的红晕滚烫了它的双翅
朱唇和它的蝶语交汇，加冕爱的语言：
“离去不是消逝，而是另一种转生。”
她饮下最后一口美酒，试图将晕眩
晃荡成玻璃杯，让那思念的人儿
在杯口悬着双目，凝视她磨得发亮的
爱情。蝴蝶起跳又跌落，在她迷离的梦里
求缘。她让它爬上指尖，摇摇欲坠
穿过独木桥。独木不成林，三木方成森
森，不可捉摸，而她在爱里
步入萧森，此间森罗万象，禁不住毛森骨立
唯有蝴蝶的踪迹，可以指引她迷途知返
她跌跌撞撞，又柔若无骨，蝴蝶描尽了
她全身，不着边际的妩媚
带她奔向从前的地方，又扑向那来世的画
——那人儿在等她，长衫拖地，书卷在怀
诵诗声起，另一只活生生的蝴蝶就在眼前。
她知道自己找到了暗号：
“碧草青青花盛开。”
“彩蝶双双久徘徊。”
蝶不醉情，她自醉。
作者简介：
张祯祎，成都市诗词楹联学会会员，作品散见于《校诗界》《色彩文艺》《天府诗报》等刊物，获第五届“金声杯”全国诗歌大赛金杯诗歌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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