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快意而艰辛的行走中
抒写人文
——《山水赣州》读后
马卡丹
大约五年前,飘着墨香的《山水赣州》放上我的案头,令我的眼睛猛然一亮,心头几乎同时也泛起一点酸酸的感觉。好多年了,我都想踏遍闽西山水,写一部类似的文集,却因种种原因总难如愿。闽西不过7个县市区,赣南却有19个县级单位,如此宽阔的地域,文瑞竟然走遍了、写成了、出书了,怎不让人羡慕: 这文瑞,怎的这等幸运?
羡慕是源自内心的。一个作家,能有这样的机缘,一连数月,“天天置身于赣州美妙的山水之间,穿行于一处处风景之中,看风看景看山看水,其乐真正无穷也!(《山水赣州·后记》)”如此快意的行走,让心灵沐浴在山风水韵之间,俗尘尽去,清气徐来,那样的境界,十三亿人起码十亿心向往之却身不能至,文瑞则心动而身至,观景的同时自身也成了一道风景,何其畅快!
而钦佩更是发自肺腑。快意的行走注定是艰辛的行走,这个世界上,不经历艰辛是不会有真正的快意的。当我坐在书斋中,捧着《山水赣州》心随文瑞跋涉,不难想象烈日下、暴雨中、悬崖边、深潭畔,那一次次有惊无险的狼狈;不难想象月朦胧鸟朦胧连松鼠也呼呼大睡的时候,揉着发直的双眼发麻的双腿伏案狂写的艰难。记得曾与文瑞同攀道教名山宁都翠微峰,近乎垂直的俩崖缝间,嵌入一根根短而坚实的钢条,抠出一个个仅容脚尖的小洞,人就在这高达百米的天梯上手足并用,作超越地球引力的艰难飞升,劲厉的山风扯得衫裤如旗呼呼作响,却总也扯不断额角鬓边不懈如泉的冷汗。这样的细节,对于有着恐高症的文瑞来说,在数月快意的行走中实在是家常便饭。读着厚厚的《山水赣州》我就在想,如果一个字符代表一滴汗水,这一片黑压压的字符,至少有三分之一是由冷汗组成的。
正是在快意而艰辛的行走中,文瑞对赣南山水有了全新的认识,有了整体的把握,山水了然于胸:赣江明珠、岭北巨邑、围屋故园、百岁新县、将军故里、文乡诗国、红色故都、闽粤通衢……赣南的城市乡村、山水田园,在他的笔下各各展现出不同的风采。这里有宋城古色的风韵,这里有红都红色的传奇,这里有竹乡绿色的诗意,这里有橙乡金色的丰姿,三百山、天龙山,大庾岭、岚山岭,汉仙岩、罗田岩,独秀峰、五指峰,山、岭、岩、峰在他的驱遣下排闼而来,各就各位;章江、贡江,九曲河、渡田河,陡水湖、七星湖,十八滩、龙头滩,江、河、湖、滩在他的指挥下鱼贯而去,各安其道。读者面对的仿佛不是书,而是一副清晰的沙盘,峰峦岭嶂、沟谷河滩、村镇乡野、城郭墟市……,尽皆特色鲜明,历历在目;读者面对的又确实是书,再清晰的沙盘也无法托起的历史的厚重,隐含在赣南山水中的那些千年故事、万载传奇,借助字符的风帆航行在你的脑海。读这样的书是一种享受,不必腰酸腿痛臭汗淋漓,不必心惊胆战冷汗如泉,你只须或坐或卧,案头床头便可游遍赣南山水,不亦乐乎?
对于自然景观来说,人文是其点睛之笔,再美的山水如果没有人文的浸润,也很难有恒久不衰的魅力。《山水赣州》最大的特色,就是山水描摹间透出的文化底蕴。文瑞笔下的山水,是文化的山水,是有着足够历史厚重与人文关怀的山水。文瑞那快意而艰辛的行走,是一个书生在赣南广袤大地上的行走,是一个文化人诗意的行走。人们往往沉醉于山水表象的清丽与秀美,而令文瑞沉醉的,更多的是山水深层的文化内涵,那些历史的掌故,那些迷幻的传说,那些掌故传说折射出的心灵的颤动。如同简心所言,文瑞是“赣南文化的执著打捞和传播者”,他“看到的不仅仅是迷人的自然风物,更多的是绵厚的‘历史’和生命的震撼。他用文化的目光深深地凝视着这片土地的每一个角落,于是,一个个古老沉默的村落渐渐点亮了文化的光辉,一片片偏僻荒冷的山川缓缓升腾起了性灵的感叹”。当然,这种性灵的感叹在《山水赣州》一书中还相对显得薄弱,这或许是宥于此书的模式,介绍性的文字难给诗意、给性灵太多的空间;或许是文瑞散文写作必经的一个阶段,那种融自然风情、民俗文化、人生感悟于一体的丰厚,那种文采飞扬灵性飞扬的文字,还要在他此后的《秦淮河上听桨声》等著作中才有淋漓尽致的表现。
生活于现实的山水之间,抒写文化的山水、诗意的山水,这是文瑞的幸运,也是读者的幸运。
2009年10月27日夜急就于龙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