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 青
作者:心如大海
小时候,每年的五、六月份,水果就长成了雏形。
我生活的农场,即将成熟的杏儿、苹果中的“美夏”、桃子里的“五月鲜儿”、“六月白”,还有海棠果儿,就率先进入了“看青”的时期。
方方正正的果园里,四个角上搭起了窝棚。树干架成三角的形状,在离地1.2~1.5高度铺上床板,三或四架人字梯支撑起来,外面蒙上帆布,人坐在窝棚里,沿着两侧的果树,能看到左右地角上的窝棚。这样,一块地,四个窝棚,就组成了防护网。
清晨,我上学要经过场办的门口。时常会看到偷苹果或是偷桃儿的贼,年纪小的,跪在地上,年纪大的,被困在树上。旁边放着他们偷东西的背筐,里面装着他们偷的水果。
“你个小王八蛋,干点什么不好,跑来偷东西?”看青人愤愤地骂着。
“跪直喽!你给我看看,那小苹果、那小桃儿,那长熟了吗?啊!这不是祸害吗?那能吃吗?就偷! ”说的好像熟了才可以偷似的。
我和小伙伴停下脚步围观。
“啪!”看青人看到越来越多的人来了,越发来劲儿,一个“耳切子”把小偷打倒。
“叫你祸害!你给我吃!吃!”把头摁到筐子里。
小偷开始吃起来。
“这小苹果是你偷的,你给我都吃了!……不许吐籽儿,都吃了!这桃儿是你偷的,看见他了吗?你也一样,给我吃!”看青人转头看到了我们几个小学生,瞪起眼吼道:
“看什么看,还不赶紧上学去,年纪轻轻的要学好,可别像他们这样儿,没出息!”
“哎——怎么不吃了,吃!什么?吃不了啦?吃不了你偷,给我吃!”看青人越说越气“给我吃!”
青苹果涩的很,小偷一边吃,把眉眼挤在一起,脸都变了形。另一边儿那个偷桃儿的,吃着长满茸茸的毛的桃儿,唾沫都是红的。
“我叫你偷!撑死你个小兔崽子!下回还敢不敢了?”
“站住!给我站住!我看你们谁敢跑”看杏儿的刘大大是大雄儿的爸爸。
“排好了,站了喽!没上过体育课呀?你们老师是怎么教的?啊?立正!”他威风凛凛,手里拿着一根白蜡杆。
“你说说你呀,附近村里的孩子来偷,你们是农场的子弟,你们也偷?啊?这么高的树,摔下来怎么办?万一摔个好歹儿的,你还回的了家吗?”
“你笑什么?谁跟你嬉皮笑脸呢?把手放下去!还有你,我说他没说你是呗!看来,非得给你们点颜色看看不可!”
刘大大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继续说道:
“你!给我把鞋带儿解下来。”他狡黠的眼睛,斜着看孩子们,嘴角上露出一抹邪恶的笑。
“把裤子褪下来!听见没有,褪!你看他干什么,都褪!”
孩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不知道下面会发生什么。
“你是高崽儿的孩子吧?你爸爸看青,你还来偷杏儿,胆子不小啊!见过放辘轳吗?”
“没有”
“那就从你开始,过来!把鞋带儿给我,把你的手背过去!老实点,我看你敢动!”
说着话,他把鞋带缠到了孩子的小鸡鸡上,猛的一拉,“秃噜秃噜”:
“好玩吗?这就是放辘轳!去,按顺序,挨着个给他们放!小东西子,我还治不了个你们。不他妈学好,告诉你们,老子有的是招儿,看你们还敢不敢来偷杏儿!”他掏出烟袋锅,叼在嘴里,得意洋洋。
十年后的暑假,我和唐军当临时工,在一个窝棚看苹果。
每人一个军大衣,一根白蜡杆,还有一个长手电筒。上半夜是他,下半夜轮我。白天有人换班。
月朗星稀的夜间,上半夜相对平静,聊天能聊到十一点,睡一会儿,两点换班儿。
后半夜,我上岗。
我找了个离窝棚二十多米的地方,在一颗树下铺好大衣,头朝外侧卧着,手电筒和白蜡杆放在旁边。这样,既能看到窝棚四周,也能到两个窝棚之间的一面。
月亮已过中天,万籁俱寂。我溜达一圈,再回到树下。想象着部队的战士是怎样站岗,如何放哨。承担一份责任,也觉得神圣起来。
天快亮了,空气朝湿起来,我困的睁不开眼,开始假寐,打起盹来。迷迷糊糊的还在想,“假寐”,“做鸟兽散”,上学时候懵懂的事,在这有了体验。
“咔嚓,咔嚓”一阵轻微的响声传入耳朵。我一激灵就清醒过来。寻声看到了一个活动的黑影。
“谁!干什么呢?”我大喝一声。
一个身影窜了出来,向地外狂奔。
“站住!往哪儿跑!”我一手握着手电筒,一手抓着白蜡杆,在后面追。
听到动静的唐军,从窝棚里挑下来尾随着追过来。
“你给我站住,还跑!站住!”我边追边喊。
那个人挎着个背筐,眼看跑不过我,在我快要追上的时候,左边一下,右边一下,想摆脱我。在即将抓住他的瞬间,我一脚扫到他的腿上,他扑倒在地上,狗吃屎。
“你还跑?知道他是干什么的吗?他是跑百米的,你还跑得了?”气喘吁吁的唐军跟了上来。
“把筐挎脖子上,掉了的苹果捡起来”我薅着他的脖领子,揪着他往回走,这就是我的俘虏。 第二天,看青的老师傅给我们换了个窝棚,说是要防备有人报复。还告诉我们,有些小偷小摸的,把他吓跑就行,都是附近村里的,要避免结死仇,再说,偷苹果的,大都是穷人。
现在想来,当时的我们确实年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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