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忆汤圆
浙江东阳
徐 志 赓
昨天早餐妻子做汤圆吃,是有馅的那种,鸡蛋馅。吃着香喷喷的汤圆,不由得我生发出写一篇汤圆回忆文章的想法。
过去,只有在过年、拜年走亲戚、元宵节时才能吃上汤圆这样稀罕的美食。
冬春之际,有时有节,聚餐,大家有说有笑的,享受天伦之乐、亲戚朋友之乐。桌上摆放的是热气腾腾的饭菜,暖暖的香气溢满全屋,个个心里暖洋洋的,不停地搛着筷子,尽情拣着自己最喜欢吃的东西,然后谈论有趣的话题,连话语都带有香香的味道。尽管屋外冷风呼啸,屋里却了无一点冷气。这吃的是正餐,一般是午饭。
春节里,在我们南方,还有吃点心的习俗,吃点心,汤圆是必不可少的食物。而只有甜甜蜜蜜地吃过正月半的汤圆,才能算是把春节圆圆满满地过完了。
做汤圆的糯米粉是早就浸好、晒好、磨好了的,我们这里叫“水浸米”,是上等的糯米粉,以前是本地种的糯米加工而成,现在我们这里大都来自安徽郎溪县一带。 元宵节, 把糯米粉团扯成圆圆长长的一条,把长条扯成一截一截,一截放在两手中间,尔后,一手大拇指、食指,中指三指配合,转圈儿,中间就形成了个小窝,再在窝里装进各种馅,一般是炒好了的肉丝鸡蛋馅,再封口,捏圆,汤圆就成了。接着轻轻地放进热气腾腾的热水锅里,煮上五六分钟,那白白的汤圆浮上来,就可拿碗,用勺子一一捞起,加点蒜、葱,酱油、熟猪油汤料,就可以美滋滋地吃了。 吃着这香喷喷的汤圆,记忆却有些苦涩。小时候,曾有多少次,我们一年到头盼望的汤圆煮好了,迫不及待地舀起,不顾汤圆还滚烫,就狼吞虎咽起来。我们每个人舀满一碗热气腾腾的汤圆后,母亲便悄悄地把剩下的汤圆用两个干净的碗盛好,急急忙忙往左邻右舍家送。我们眼巴巴看着母亲远去的背影,口水不断往下咽,也只能强忍着。我们知道,我们也常吃邻舍的。
在还是生产队的时候,哥分家另过,大姐二姐早已出嫁,家里就父母俩挣工分,分到的粮食也不多,三个孩子,糊口都有些勉强。做汤圆的糯米那更是少之又少。但母亲很图吉利,不管怎样,都要做做汤圆,于是靠着全年一粒一点节省下来的糯米,磨出两个拳头大小糯米团。家里的汤圆往往要计算好个数,要不然不够分,我们三个小孩会嫌吃不饱。母亲算好家里五口人,每个人平均十个,一共是五十个。母亲精心计算,把那两团小小的米团,慢慢的,好不容易才捏成这些小小的汤圆。如果捏大了就不够数。捏好的汤圆放到锅里一煮,稀稀拉拉地浮上来。我们迫不及待地舀起来,津津有味地吃。
母亲为人和善与邻里相处和睦。一有点什么好吃的东西,只要不是很少,就省出一点往邻居家送。我们后来慢慢理解了善良的母亲。
大家都喜欢吃母亲做的汤圆。母亲做的汤圆很讲究,水浸米粉制成,有粘性,又不腻,柔软可口。有馅有汤,清香可口。大家乐滋滋地看着雪白的糯米汤圆。在热气腾腾的锅中慢慢浮出水面,腆着个圆鼓鼓的肚皮,随着水的滚动一上一下,还飘着淡淡的香味,让人馋延欲滴。捞上来,轻轻咬上一口,细腻滑润,被融化的汤圆顿时溢满嘴巴,香到心头。
更快乐的是现在有时很多亲戚朋友围坐在一起,谈笑风生,全家人温馨无比。在春节盛上碗汤圆,吃了求个吉兆:一家人和和美美,平平安安;特别是出门人在外顺顺利利,归家有期,来年大家继续团团圆圆。母亲说我们团团圆圆了,也该和邻居团圆,送去几颗汤圆,不多不少给他们小孩也乐乐,大家一起团团圆圆,那才是真正的团圆。
现在汤圆可以做很多个了:每家糯米都买了一大袋,捏好的汤圆满满一箩,煮到锅里挤挤挨挨,尽情舀着吃,不用担心汤圆不够分。大人小孩都能快快乐乐地吃个够。
母亲早就走了,现在轮到了我的妻子做汤圆。而吃的就是我们两老,儿子儿媳妇孙女们广东的广东、南京的南京,甚至还有一个在大洋彼岸的美国。邻里之间也不需要大家互相端来端去的了,在物质充裕的年代,天天像过年,汤圆早就不是稀罕物,要吃就做,不必等到过年、正月半了,谁还在乎那几个汤圆了呢。
曾记得出差宁波、绍兴时我吃过宁波汤圆、绍兴汤圆,有各种各样的,有大小不一的,有种小得可怜的像小手指尖那么大小的汤圆,我印象特别深刻。汤圆有有馅的有无馅的,甜的咸的,随人喜欢,各取所需。
也曾记得,文革期间,我有次去上海小叔父家,小叔父从陕西南路住家边上的小吃店里端来一碗五个五种馅的汤圆,我吃了后,觉得应该走了,可能这是一种风俗吧?五香汤圆,吃了送客,书上报上看到过。是否是沪上风气,我没有深究,但我觉得这正是做客之道,做客是不能长久居留的。
更记得,我的阿娘(有的地方叫孃孃,父亲的妹妹),非常好客,我们每年去向姑丈、阿娘拜年,一般都是年初四,阿娘一定要烧点心做汤圆让我们这些侄儿辈的吃了才让走。
“阿娘做的汤圆是天底下最好吃的汤圆!” 连从上海回乡过年的比我大一岁的一位堂兄都一口赞美说。
他是溢于言表,我是没齿难忘。徐志赓,生于1947年,1966年高中毕业于浙江金华二中。1978至1982在杭州大学(现浙江大学)教育系学习,任班长。毕业后在东阳教师进修学校、东阳县委宣传部、市属高中、东阳市政协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