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家亲如手足
文/姚广西
老牛和老马是一对前世的冤家。两个人既是邻居,又是地邻。两家都是门朝大街,老牛家在左,老马家在右。责任田又是如此。背靠大道面朝南,老牛家在东,老马家在西。住宅隔一堵院墙,种地隔一道田埂。
住的近,种地近,应为好友。可是两个人常常是针锋相对,锱铢必较。大到地边地沿,人踏车轧,小到鸡跑狗跳,下雨流水。则是必争必斗,互不相让。动不动就急扯白脸,大吼大叫。直到把对方气到顶点才缓下来,好像是对方越生气,心里越高兴似的。但两人又有一共同特点,那就是动口不动手,吵架不骂人。
这两个人还有一个共同的特点——爱下象棋。且棋艺不相上下。打架吵个天昏地暗,霎时间又能雨过天晴。这不,说着说着就来了。
“服不服?不服杀一盘?”
“手下败将,啥时候你也不行。”
“先别吹,出水再看两脚泥。”
“摆上,摆上,就不信赢不了你,哼。”
接下来就是出车跳马把棋子拍得乒啪乱响。真应了一句古语,“不是冤家不聚头。”
他俩下棋是在老牛家的门洞里。下着下着,老马家的狗从家里出来,来到老牛的门前后腿一弯就拉了一滩狗屎。老牛一看就急了。“老马,这叫不叫做贱人,你说?”
“说啥,好人不跟哑巴畜生生气。”
老马看了一眼老牛,漫不经心地说。
“你把它掺到厕所里还能肥田呢。”
老妈不紧不慢地又丢上了一句。这句话可把老牛气炸了。
“老牛用手一指老马的脑门:“你把它铲走,要不然我铲起来垛到你的大门上。”
老牛说着就去拿铁锨。老马站起来一栏,“慢,慢。我铲起来还不行吗,这么点小事,看把你气的,至于吗?你真比牛还犟。”
一边说,一边找铁锨铲狗屎。老牛在一边看着,解恨似的说:“看你能的。”
老马权当没听见,一声也没吭。铲完狗屎,俩人继续走那盘没下完的棋,就像刚才啥都没发生似的。
秋收了,给老马家收割玉米的联合收割机作业时,车跑偏了,轧了老牛家四五棵玉米。按说这是件小事,可是老牛不干了,拦着收割机不让走,非要老马说个子午卯酉。可是老马并不买账,他说这是收割机轧的,与我无关。老牛也上了牛劲,就是不让走。
开收割机的二狗子膀大腰圆,本来就有点二。一看走不了,也急了。“我就轧了,你有啥法。”
“啥法,你走不了,不服的话,我就用镰刀把车胎给你割烂。”
“你敢,割割试试,不敢割的是王八蛋。”二狗子气得骂上了。
老牛的话也是在气头上话赶话赶的。可是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又没了回旋的余地。老牛看到二狗子眼露凶光,浑身发抖。也知道这茬惹不起。连忙摆摆手说:“我不跟你生气,走你的。”用手一指老马,“我跟他说。”
收割机走了,老牛在老马面前丢了面子,下不了台。于是指着老马恨恨地说:“这事没完,咱走着瞧。”
“走着瞧。”老马打了个哈哈,“走着瞧,谁怕谁呀。”
老马看到老牛的倒霉相,心里像捡到大元宝那样高兴。谁知吃过午饭,这俩人又在棋盘上冲杀起来。用两家女人的话说,这俩人既不属牛,也不属马,妥妥是属狗的。说好就好,说咬就咬。
这不,种麦子了,两个人因为地边又吵起来了。这次吵得比以往都凶。老牛摞起袖子,满嘴喷这白沫,脸红的像猪肝似的。一副要打的架势。老马也不示弱:“怎么,想打呀,咱比划比划,你也不准行。”
吵着吵着,老牛开始语无伦次,站立不稳,嘴上的白沫越来越多,像喝醉了似的。老马感觉到有点不对劲,因为他有点这方面的常识。是中风。在老牛就要摔倒的一刹那,老马一个箭步窜过去把老牛抱住了,万幸没有摔倒。看样子在刚吵架的时候,老牛已经有病了,只是他自己不知道。
老马赶紧让别人拨打120,他自己抱着老马没有动地方。不一会儿,救护车来了。老马陪着老牛去了医院。这时的老牛已经失去了知觉。等老牛家的人们来到医院的时候,医生们已经开始了抢救。据以后医生们讲,老牛中风得很厉害,如果当时摔倒可能就没命了。
老牛昏迷了两天两夜,老马在床前陪了两天两夜。这两天老马想了很多很多,主要是两个人这些年来吵得架。通过这个事件,他才真正明白过来。两个字总结。不值。太不值了。老牛醒了,老马的眼睛也全红了。老兄弟俩抱着头大哭了一场,从此亲如手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