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学习不负人生
作者:邢万川
少时的梦想,有的就像种子落在心田里一样,终生都会生根、发芽、开花、结果。
1970年我十五岁,站在童年与成年的交界线上,像一株抽条的青竹,骨骼拔节的声音里藏着对世界的试探与渴望。那年夏天的一个傍晚,作为生产队的半劳,我扛着锄头疲惫地回到家。奶奶和母亲一脸笑意就是不明说。我以为又是前些日子提的那门亲事有了新转机,受过屈辱的心绪立时传到锄头上,院子里一棵小花被我狠狠地连根锄掉。此时,父亲刚好从村支书那里回来,高兴地说我真的考上高中了。我听后傻愣了一会,不知从哪来的劲,拾起厨房的水担出门挑水去了。“邢家的小儿子又蒸了一锅白馍。”路边有人在夸赞我。那夜,我像第二次诞生了一样,心中蒙生了许多想法,最强的念头就是要像大哥那样努力学习,成为一个有知识的人。大哥1959年考上西安交通大学,毕业后到国家二级部一个研究所搞核原料研究,村上的老人常把他当楷模教育孩子。
久停的高中班终于开学了,校园破败不堪,同学们的衣着和校园很相衬,但个个朝气蓬勃,因为十有八九是为改变命运而来的。我们的高中班是“文革”后第一届高中班,由过往五届初中毕业生合并统考录入,官方称为“高七二级”。这一届最大的特点是同学之间年龄差距较大,有几个已当了父亲,有一些已行过正式订婚礼成了准夫妻,还有不少是亲戚关系,兄弟姐妹、叔侄叔嫂、甥舅姨姑等,出家门前还在一个锅里吃饭,一进校门就视若路人,一锅煮地上课,由考试成绩把大家分成新的辈份。另一个特点是学习、生活条件艰苦,住的是麦草通铺,吃的是开水泡馍,破旧的教室成了燕子、麻雀的宫殿,冬天用报纸糊着的窗户常被西北风撕破。不过,这些情况一律不在话下,想考大学这个幽灵让人们见怪不怪。好在那时的同学之间不太卷,比归比,帮归帮,比在明处,帮得大方,让我们年龄小、基础弱的大受益处。仅仅两年,我们补齐了初中的缺课,学完了高中的全部课程,有的同学甚至开始自学微积分等大学课程,在简易的教室写下了自已的《陋室铭》。谁料世时多变,党和国家关于“复课闹革命”的初衷走了调,刚刚兴起的大学梦被“白卷先生”化作泡影,迎接我们的是广阔天地。1972年7月,在一派惆怅中我们毕业了。
回村劳动期间,上大学的心一直都没死,一有空就翻翻书、写写画画。村支书推荐我到公社抽水站当挣工分的会计,离家前枕头里尽装了些书。1973年底展会群教导员来我们公社接兵,只见了一面就非要带我走。经过长途跋涉,来到驻藏空军某部,在一系列政治学习、军事训练、劳动锻炼的考验中,我的一篇大批判文章和一幅墙报上的刊头画引起了首长的关注,最终被分配到汽车连学开汽车,这可是那个时代的热门技术。那时部队文化程度普遍偏低,全连仅我一人是高中生,虽然有点软,但领导还是高看一眼,遇到写写画画的事非我莫属。自己深知学识浅薄,为了不辜负领导的期望,每过一地总要去书店转转,遇上有用的书借钱也要买,没过多久,床头柜成了书柜,驾驶室成了学习室。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近一年的努力,我的驾驶技术和排除故障的能力明显提升。也许是受到当时社会现实的影响,自己对文史哲一类的书籍兴趣渐浓,新年前刚好看完《关于列宁的哲学笔记》一书,顺便写了一篇心得体会,起了个大名叫《开汽车也要懂点哲学》,不料被连里写入年终总结,后来还传到其他部队成了新人新事。
一次随车队出长途,沿川藏线翻过色季拉山向东行,有一段路飘在半山腰,一边是高悬着巨石的大山,一边是深不见底的河沟,路窄的仅能通过一辆车,新兵们见此没有不胆战心惊的。俗话说,麻绳易从细处断,真不巧,我们排的一辆老旧车在山湾抛锚了。老班长跑过去一看,电瓶没电了,这好办,正好后边跟了一辆刚出厂的新车,电瓶充足,指挥司机向前靠拢,按老经验联线充电。通常是一触即发,可这次车不但没发着,反倒冒了一股轻烟,把充电线烧了。排长带车队闯过大风大浪,经验丰富,看到前方迟迟不动,有点着急,火气冲冲地跑过去责怪道:“咋当的班长?连电都不会充啦!”他按老经验连试两次,连烧两根线。“今天真他妈的见鬼了!”排长一时下不了台。对面陆军车队有人等的不耐烦了,大声骂道:“你们空军啥臭技术,发不着车就推到山下去,好给老子让路。”此时,正好连长从长长的车队末尾赶过来了解情况,知道我们有错,并没有向那个陆军老兵发火,反倒问对方说:“你们有本事也过来试试。”陆军车队还真够哥们,一位干部带着一位老师傅,拿着专用充电线,傲气地摇摆过来,显然是想露一手。上车后连试几次,虽然电线没烧,但爬窝的车还是一声不吭。这下扯平了,兄弟部队之间反倒心平气和了,都在想办法,以便早点赶路。面对此情,我也在思考,忽然想到有个资料介绍过,我国新出厂的解放汽车,由原来的正极搭铁(汽车电瓶的正极接在汽车大梁上)已改为负极搭铁,结合在校学的并联充电原理,认为只有当两辆车的电瓶正极接正极、负极接负极时才能正常充电,排长和老师傅们的老做法只适应老款车给老款车充电,如果用新款车给老款车充电,延用老办法就变成了正极接负极、负极接正极的串联电路,不但不能充电,而且要大量放电,肯定要烧充电线。若想正常充电,必须交叉充电线,形成并联线路。想到这里,几次想说又不敢,恰好连长目光扫过来,说:“小邢,你是连里的秀才,说说看法。”我大着胆子一口气说完,大家觉得有理,连长让试试看。当交叉线路刚一接好,汽车果然发动起来了。霎时,大家都用赞许的目光看着我,连长高兴地说“小邢真行,创造了一条新经验。”我红着脸激动地说不出话,第一次感到知识的力量,更加坚定了学习的信心。
充电这件事极大地提升了我在连队的影响,连队一有露脸的机会,往往先选我出场。后来全军开展岗位练兵竞赛活动,连队专门为我配了一辆新车和许多书刊,要求在上级组织的竞赛中为连队增光。根据实战需要,我学会了驾车过独木桥、蒙目拆装汽车分电器、无千斤顶拆装汽车轮胎等拿手绝活,在成都空军指挥所举行的比赛中拿到单项第一的好名次。驻藏空军部队首长吴剑云为此专门来我连视察,看了我们办的墙报、学习笔记和岗位练兵表演,对我运用流体力学原理改进的汽车化油器喉管特感兴趣,给予极大鼓励。爱因斯坦说过:“你今日学习的知识,会成为明日的运气。”不久以后,我逐步被提升为排长、副连长、连指导员,1980年还被送往空军政治学校深造。
岁月如烟,光华不灭。退休后斗胆出了一本小说,得到许多老师的呵护。去年秋天,省作协安排我去西北大学参加培训,也算圆了少时的大学梦。新年过后我已整七十岁,最近正在学习使用DeepSeek 和AI生图技术,想把本文制作成动画片。
2025年2月

作者简介:邢万川,陕西乾县人,1973年入伍,曾任空军驻藏某部政委;1991年转业后长期从事城市管理工作,曾任咸阳市城市管理综合执法局局长。工作之余爱好阅读写作,入选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咸阳市作协会员、西咸新区作协会员、咸阳文学院理事,在省级以上媒体发表多篇诗歌、散文、小说,出版发行城管队伍教材《城建监察学习与实践》和反映爱国卫生运动的长篇小说《香草》两部书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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