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梅礼赞:白公馆外的血色芳华
文/陈忠瑜
在歌乐山的凛冽寒风中,白公馆的灰墙铁窗早已被岁月蚀刻成历史的褶皱,而墙外的红梅却年年如约绽放。它扎根于这片曾被鲜血浸润的土地,以灼灼红蕊刺破冬日的苍白,以暗香浮动的姿态,为沉寂的山林注入生命的温度,也以无声的怒放,诉说着永不褪色的信仰与忠诚。
“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 白公馆外的红梅,生于苦寒之地,长于风雪肆虐之时。当万木凋零、天地苍茫之际,它的枝干如铁,虬曲盘结,嶙峋的枝桠上缀满朱砂般的花苞。寒风掠过,积雪压枝,红梅却以纤细之躯迎战严冬。花瓣裹着冰晶,似血泪凝成的琥珀,又似暗夜中点燃的火种,在凛冽中倔强地舒展身姿。那抹红,是冬日的伤口,更是春天的预言。
红梅之美,不在争春的喧闹,而在独守寂寞的孤勇。它无需绿叶的陪衬,亦不屑于蜂蝶的追捧,只在冰雪中静默地燃烧。正如诗人所言:“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它的存在,是对苦难最优雅的反抗,是对希望最炽烈的坚守。
白公馆的砖石间,仍回荡着历史的呜咽。这里曾囚禁过江竹筠、许建业等革命志士,铁镣锁不住他们的铮铮铁骨,酷刑摧不垮他们的赤子丹心。墙外的红梅,仿佛是他们精神的化身——凌霜傲雪,不屈不挠。
“小萝卜头”宋振中在牢房中仰望的那方狭窄天空,是否也曾飘落过红梅的花瓣?八载牢狱,他用稚嫩的手在泥土上画下自由的轮廓,而今日的梅枝上,每一朵绽放的花都像是他未曾熄灭的童真与希冀。当1949年的烈火吞噬渣滓洞,十五人浴血突围的呐喊,与红梅破冰而出的裂响,在时空深处交织成悲壮的绝唱。
梅与血,在此地早已融为一体。烈士的忠魂化作梅树的根系,深扎于歌乐山的岩缝;他们的热血染红了花蕊,让每一片花瓣都成为生命的宣言。正如陈毅元帅笔下所写:“取义成仁今日事,人间遍种自由花”,红梅的怒放,正是对“自由花”最铿锵的礼赞。
红梅谢幕时,总悄然隐入春的繁华。它不争桃李的绚烂,不羡牡丹的雍容,只在百花酣睡时独自冲锋,又在群芳苏醒后默然退场。这种“俏也不争春”的胸怀,恰如革命先烈的风骨——以生命奠基盛世,却甘愿将姓名埋入历史的尘埃。
今日的白公馆外,游人驻足梅树下,或凝望铜像上“小萝卜头”清澈的双眸,或轻抚镌刻着烈士姓名的石碑。红梅的暗香萦绕鼻尖,恍惚间,仿佛听见江姐在狱中绣红旗的细语,看见许云峰以手指挖通地道的坚毅。梅香与英魂,在此刻跨越时空,织就一张无形的网,将信仰的力量传递给每一个仰望者。
“香雪漫天舞,红梅一处开。忠魂壮心在,且待春日来!” 歌乐山的红梅年复一年地盛开,如同先烈精神的生生不息。它提醒我们:真正的春天,不仅始于冰雪消融,更始于对信仰的坚守与传承。当新一代青年在梅树下驻足沉思,那抹血色芳华,必将化作星火,照亮民族复兴的长路。
红梅依旧,山河无恙。愿这凌寒独放的傲骨,永远成为民族精神的图腾;愿这暗香浮动的忠魂,永驻人间,岁岁年年。
作者简介:陈忠瑜,重庆人,文学博士,中国硬笔书法协会会员、中国职工摄影家协会会员、青年文学家作家理事会理事、重庆市沙坪坝区作家协会会员、重庆市北碚区作家协会会员,作品被《重庆日报》《重庆法制报》《大河报》《科教新报》《辽宁老年报》《陕西开放大学报》《菲律宾商报》《青年文学家》《山东青年》等数十家报刊广泛刊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