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酸的马车
文/王洪伟
每次回到乡下,来到父母的老屋前,心中就会生出很多感慨。父亲早已不在,母亲现在城里姐姐那里。那个饱经沧桑的木制马车依旧在院子里放着,车前身是两个圆木做的,大约长有一米七八左右,叫车辕子。后边车铺子也都是木板做的,车长有两米左右,车身一米半宽的样子。但已破旧不堪,不能使用。看到它,悲喜交加,说不出来的酸甜苦辣。以前陪伴我历经风霜的往事,又从脑海中一件件的蹦了出来。
那年我16岁,父亲不到天命之年突然旧病复发,医治无效,撒手人寰,扔下了母亲、两个姐姐和我。那时候我家的天塌了,这日子可咋过呀?
1986年,家里的主要生产力枣红马,因为给父亲凑钱看病已经卖掉了,就剩下一个木制的马车。我和大姐也都被迫辍学回家帮助母亲,来维持一家4口人的生计。
我家有11亩承包地。春天是谷物播种的季节,这里气候干旱,种地必须浇水。我家没有马,就由母亲在车辕子中间,驾着马车充当主力,大姐二姐在两边帮助拉,我在马车后边推。水井离地有二三里地那么远,别人家用马拉水,车上能拉两节铁制的水桶。我家靠人拉,只能拉一节水桶,而且还是吃力得很,步履维艰。
把水拉到地里,母亲用刨铲刨出一个个小坑,大姐把铁桶里面的水放到小水桶里,一个坑一个坑的浇上水,我负责把每个坑都点上玉米种籽,二姐在后面用耙子负责盖土。烈日炎炎,浑身是汗和土,一天下来,累得是腰酸背痛。
有一天,拉水路过一个小高坡,我不慎摔了一跤,坐在地上委屈地抹起了眼泪,不想起来。这时,母亲用她那如炬的目光瞅着我,喊到,小芸,起来,咱们活还得干,不能让别人家看我们的笑话。母亲的目光是那样的坚定,充满了对生活的不屈不挠、拼搏不服输的精神,使我终身难忘。以至后来一遇到挫折,就想起了母亲坚毅有力的目光,助我前行!
夏天,那时候农村家家住的都是土房子,睡的土炕,做饭烧柴火灰大,土炕都是土坯搭建的,一年得扒一次,不然灰大堵住了不好烧。土坯须用黄土掺点麦秸秆放到坯模子里做成。父亲在的时候都是父亲干这些活,现在父亲不在了就得由母亲领着我们几个做。
还是由母亲在马车的中间驾着马车,我们姐三个连拉再推,去废弃的土坑边挖些黄土,装到马车上面。夏天土路泥泞不堪,费了挺大劲才把黄土拉到家的院子里。把黄土掺上麦秸拌好,我用水桶拎水,大姐把土和成泥。母亲拿着模具,我用铁叉把泥扔到里边。母亲用手按实、摸平一块土坯就做成了。一天下来,造得满身是泥才做了一百多块,放到阳光下晒干留着好用。
秋天,收获的季节到了。依旧是我们娘几个,拉着木制马车从地里把成熟的玉米、大豆运回家里。一车4个人连拉带推,拖着长长的身影。日出日落,早出晚归,行走在田地与家之间,把粮食一车车运回来。
记得同村有一个黑不溜秋的水姓男孩,骑在他家的白马上,歪着脑袋用歧视的眼神对我说:“小芸,嫁给我吧,我家有马能帮助你家干活。”我气得用白眼狠狠地剜他,心里还在不停地骂着他,厌烦得很。我妈这时候气得也说到,你做梦去吧。
那时候种地得交公粮,镇里粮库离我家足足有8公里远的路程,我们把好的粮食装到马车上。仍然是母亲在马车中间当主力,我和大姐在两边帮着拉车。一步步地连拉带推的走到粮库,把粮食交给国家。早晨出发直到晚上才能够回来,到家时,我和大姐的脚都磨起了血泡,但是我们都没有掉过一滴眼泪,生活还得继续,日子还得过。
冬天马上到了,还得去林带里扫些吹落到地下的树叶子,留着寒冷的冬天烧火取暖用。我和二姐用扫帚扫完,装到马车里。母亲还是在马车的中间,大姐、二姐在俩边拉,把树叶子从离家二里多地的林带里拉到家里留着冬天取暖用。
那时候吃的玉米面、白面都得自己去米面加工厂用机器现磨 。冬天,天冷路滑,也是由母亲在中间驾着马车,装上玉米粒、小麦,我和姐姐帮助拉着,一出溜一滑的去加工厂用机器磨,好留着食用。那时候整个加工厂只有我家是女士,大家就都帮着忙活,现在想起来,真的很感谢那些乡亲们。
这样艰苦的日子一直维持了好几年。后来在族里大哥、三哥,还有屯邻王大哥的帮助下,我家的生活才渐渐有了起色,勉强能够填饱肚子了。两个姐姐干了个体生意,我也找了一个不错的工作。母亲去了大姐那里颐养天年,总算苦尽甘来。
但是每次回到老家、老屋,看到那架马车,想起母亲拉车的高大身影,我们姐妹几个弯腰拉车奋力前行的样子,母爱深似海。心情还是久久难以平静,无法释怀那段心酸的往事。
作者简介:王洪伟,70后,居黑龙江安达市,农民作家,鲁南作家编辑部特约作家,民间作家网认证作家,几家报社新闻通讯员,文章散见于黑龙江农村报,绥化日报,绥化晚报,《北方》、《聪明山文艺》《星星草》等报刊,杂志,各网络媒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