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抠摆宴
文/姚广西
老抠姓寇名有余,勤俭持家,家道殷实。他常常把“俭”字发挥到极致。凡是能俭的地方基本能做到最俭,特别是道喜随礼凑份子,他的特点尤为明显。
前些年,别人随30元,他就随20元。人家都50元了,他才掏30元。这几年绝大部分100元了,他照就拿50元。自去年在老婆的劝说下,他才涨到了100元。别人当面取笑他几句他也不在意,只要得到便宜就行。因为他太抠,在大家嘴里,老寇就变成了老抠。
时下大兴升学宴,老抠的女儿有幸考上了大学。把老抠乐得手舞足蹈。他就和老婆商量:“这些年光给人家贺喜了,这次咱也阔一次,摆它十几桌,让亲友们乐呵乐呵。”
“乐呵啥,你看你每次上账的那几块钱,都羞死人了。”
“咋能都跟咱一样呢,我从头年也是拿100元了。”
“100元就够酒菜钱吗?”
“肯定够,前几天,东头老徐家摆宴,礼钱收了五万多,除去酒菜钱,净赚差点三万。”
看老抠那表情,完全浸入了兴奋的意境之中。老婆往下说的啥,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了。老婆拗不过他,酒宴订在了本村洪千大酒店,时间是8月15日。
第二天早晨起来,老抠就开始就打电话,把亲戚朋友都通知了个遍。通知完后又逐个的,细细的梳理了两遍,一边梳理一边叨叨:“可别落下谁,会让人不满意的。”气得老婆也叨叨:“你不是想人,你是想人家的钱呢。”直到确信没有遗漏才算完。
宴席的两天前,老抠把村里主持红白事的总裁,记账的外柜专管烟酒分配的内柜都请到了家里。老抠狠狠心,从酒店订了一桌比较便宜的菜,买了两瓶尖庄酒。先到的是内柜和外柜,几个人看了看酒菜,相对笑了笑,谁也买说话。最后到的是总裁。农村中的红白大事怎样进行都是由总裁安排,总裁都是由德高望重的,辈分大的人担任。管这些事都是义务,没有报酬的。按庄家人的话说是甘操心白受累的,所以这些人一般都受到人们的尊敬。
总裁老弹来了。其实总裁不叫老弹,因为这位总裁为人特别正直,敢于批评不良现象。村里不少人因办事不力被他弹过(批评),所以孩子们背后叫他老弹。久而久之,老弹也真正成了他的代号。好在他对这个代号并不反对。在集体场合他自己也讲过多次,办事不力就得挨弹。因此他就成了老弹叔或老弹爷。
老弹进门,老抠两口子在门口恭恭敬敬地接着,一口一个弹叔。老弹进门坐下,看了看桌上的酒菜,皱了皱眉。菜是六个,四素两荤。酒是两瓶普通尖庄,韭菜加在一起也就是二百块钱。还不值别人家办事的一瓶酒钱。他两只眼盯着老抠,半天没说话。盯得老抠两口子心里直发毛。
“老抠,该露脸的时候可别抠啊。闺女考上了大学,亲戚朋友老庄乡都为你高兴,摆宴的时候可不能用这种酒菜啊。”
老弹停了停,换了一种口气说:“咱这几个人咋办都行,谁也不是为着吃喝来的,谁家没有红白大事啊。说说吧,大约有多少席客人啊?”
“大约也就是十几桌吧。”
“酒店定下了吗?”
“订下了,洪千酒店!”
“多少钱一桌啊?”
“还没说。”
“你不说下,人家咋给你准备啊。”
“是,是,是。”
“烟酒糖茶饮料呢。”
“都从洪升超市里拿。”
“那好吧!”
接下来人们议论酒和菜的价格。洪千饭店一般的酒席是600元一桌。一般人家用的酒是舍得,水井坊或剑南春,香烟一般是玉溪。在座的人们一致认为,消费规格太高了。在农村搞得有点离谱。可有啥办法呢,都是这么办的。最后还是老弹一锤定音。“这么办吧,也别叫老抠太难接受了,让他多花钱比铁公鸡拔毛还难,再说他的这个贺礼也收不了多少。菜要最低价格的,酒呢,每桌上一瓶舍得,不够就用海之蓝。香烟用15元一包的利群,你们看行吗?”
老弹说完,大家都点头称赞。这个标准是本村今年最低的一户。这一安排,无形中就让老抠省了几千元。按当地人们的习俗,摆宴的这天早晨,先放几箱雷,以示庆贺。老抠头天晚上从鞭炮专营店买了一箱雷。专卖店老板说他:“谁家只买一箱啊,怪不得人家都管你叫老抠。”
“有个响就行呗,如果能分开放,我要半箱就行。”说完,还自我解嘲地笑了笑。
回到家,老婆一看就气坏了:“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骑上电三轮又去买了五箱。急得老抠直跺脚,“这个买多了有啥用啊,又不当吃又不当喝的。”
8月15日上午,客人们陆陆续续到来了。老弹安排好了席口。还真不少,整整坐了15席。这边开始上酒上菜,负责记账的外柜开始拢账。账很好算,除了孩子她舅和她姨每人上了500元以外,其余都是一百元,合计共收15000元。扣除酒菜烟茶饮料开支14750元,整余250元。宴席办得很圆满,客人们酒足饭饱满意而归。老抠阔一回的欲望得到了满足,更得到了一个雅号“二百五。”
老抠垂头丧气地说,“哪有二百五啊?还有200元的雷钱没算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