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寡妇
文/陈安琪
菜市场的最里头，少有百姓。顶多是马家寡妇又将她一年四季都卖的烤地瓜拉出来卖。烤地瓜的香气比那些还未煮熟的菜叶子诱人多了。但不少有闲钱闲时的哥哥姐姐们，因为马寡妇的身世，宁愿咽着嘴里寡淡的唾沫，也不会去菜市场里头买一个烤地瓜解馋。
马寡妇十四岁那年的十月份，嫁给了她的第一个丈夫，十四岁那年的十二月份丈夫出意外去世了。十五岁那年二月嫁给她的第二个丈夫，十五岁那年的四月丈夫因病去世，十五岁那年的九月被卖给了住在菜市场最里头一个姓马的赌徒，这个姓马的赌徒一心只有赌博，将家里的东西都当完了，常去坑蒙拐骗点东西，乡里人人喊打。突然在一天像是变了个人似的，说是要娶媳妇延续香火。
没人要的马寡妇，被他用十个地瓜买了去。
十六岁那年的六月份，马赌徒也意外离世了。
才活了十六年的马寡妇，无人敢近，每每有女子出嫁，男儿娶亲，都要花大价钱请个人去把马寡妇劝在家里，出价高的，就四五天都不出门，出价不够的，那人便将钱撸了去，不告知马寡妇。至此，大伙都在这一块拿出一笔开销来，像是成了一种风俗似的。
马寡妇一开始拿着这些靠“脸面”赚来的钱，买了个烤地瓜的东西。
她是被十个地瓜买走的，她要卖地瓜，把自己买回来。
那般廉价的地瓜，乞丐们倒是经常光顾。
后来马寡妇开始念佛了。十八岁的四月初八。那天晚上她梦见天上有朵白云，她能将那朵白云招呼下来，飞到自己家门前，但白云飞下来之后，穿过大街小巷，来到她这，却变成了脏黑黑的云。那云便使劲一哆嗦，“噼啪”一声巨响，打出了个巨大的闪电，又在地上下了一滩的脏水，消失不见了。
早上醒来，照常卖地瓜，却有个老人来到了马寡妇这，说自己是旁边寺庙的和尚，因为赶路时落了水，经书都湿了，没人要，便来问马寡妇要不要。马寡妇用十个地瓜将所有的经书都买了。和尚的那一筐经书，马寡妇搬进了屋子，家门前，淋淋落落都是那框经书淌下来的脏水。
马寡妇至此就开始念佛，也一直在吃斋，所以没什么区别。那框经书晾干了之后，除了一些字比较晕，还是能读的。
马寡妇认字，若不是因为认字，现在便还在第一任丈夫那里守寡。
马寡妇如今四十多岁了，像是一直都在这一样，三代人四代人都知道菜市场最里面住着一个姓马的寡妇，她死了三任丈夫，又接连跟着四五个乞丐过，乞丐们也都跑了。
街里有一户人家，姓万，原先做的是字画生意，因为在外有了些小名气，有人会寻到这里来求几幅字画，因此赚了不少钱，万家有个女儿，乃是老来得女。旁人辛辛苦苦一整年，顶多养家糊口。可这姓万的，居然靠附庸风雅就能风生水起。人眼红着，心里咽着，也只能笑呵呵。万小姐年龄尚小时，父亲便离世了。
父亲离世后，家里人将字画都变卖了出去，没几年，就霍霍没了。除了字画，手上还拿得了什么，屋里的人该病病，该散散。旁人的耳边风，眼红症，将万家刮倒了，还不用负责赔钱，无成本得偿所愿。不过都为那万小姐感到可怜，亲戚不愿接手这么个小丫头，街里面又有谁想再抽出份开支供养这位小姐。
万小姐终于坐在街边，大家路过都要皱着眉叹气。
万小姐没饭吃了，大家听闻都要说一句真可怜。
万小姐生病了，大家得知都无奈摇摇头。
人人心善，都说要帮帮万小姐。竟还因此争抢了起来。
万小姐被马寡妇收留了。人人说抢不过马寡妇。真可怜。
万小姐得了治不好的病，饿得不行。
马寡妇不出来卖烤地瓜了，将地瓜都喂给万小姐吃。
万小姐也跟着马寡妇一起念经书，一起吃烤地瓜。万小姐很聪明，念经书几遍，就能背下来，那一大框的经书。两个人都不知道书里是什么意思，但总有人能听到万小姐和马寡妇一起念经书的声音。
万小姐的病加重了，瘦的起不来床。
一日，万小姐对马寡妇说，她感觉自己轻得像一朵云，要飞到天上去。
马寡妇知道万小姐要走了。
万小姐走了之后，人又说，可怜的万小姐，是吃了马寡妇的烤地瓜死的。那地瓜脏得有毒，香气都是致命的，可怜的万小姐被害死了。
马寡妇要安葬万小姐，进山去了。
但进山之后，没有人看见马寡妇再回来。
马寡妇变成了一段传说。
有孩子后来偷溜进去马寡妇的屋子，看见了放着的许多经书。他们将烤地瓜的东西偷走了。却没有人再碰过那些经书。
后来有外地的游者，听说了这里的传闻，因为好奇来此探查，发现经书里面居然藏着很多的钱，几乎每一本都有。马寡妇把省下来的钱都放到了经书里，但没有人发现。
游者将钱放进口袋，美滋滋的走出屋子，却发现走到屋门口，口袋突然像水袋漏了水一般，哗啦啦开始淌水，再伸手一摸，里面的一分钱都不见了，口袋是空的，屋门口剩下一滩的脏水。
作者简介：
陈安琪，性别女，汉族人，2006年生，现居广东。《青年文学家》理事会成员，其作品曾获得“叶圣陶杯”新作文大赛省级，国家级等奖项。
换一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