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童年元宵节
姚树学
童年的元宵节,元宵往往是用粘豆包代替的,那个时代,元宵节可以没有元宵,却必须要挂灯笼,送灯,撒路灯。每逢正月十五,在营城煤矿做木工的爸爸就会骑着自行车驮着一袋子锯末子,带着我去乡下奶奶家和奶奶叔叔一起过十五。一到乡下,爸爸和叔叔就开始研究动手做灯笼,灯笼做的很大,竹子骨架外边粘上红纸,下边是金黄色的灯笼穗。做好的灯笼不等黑天,就高高的悬挂在院里的灯笼杆上,灯笼上面还要插上一棵松树枝。
我领着三叔家的妹妹们做小灯笼。我们用铁丝做个型 ,外面糊上红纸,敞着口,里面坐一支小蜡头。有时也做一个能举着的灯,就是在底下弄一个把,灯在上面,妹妹们举着灯走街串巷,一直到蜡头燃灭。还有一种最小的是手提的,用铁线穿个棍儿,让最小的妹妹拎着。
天一黑,村里家家户户院子里灯笼杆上的红灯笼都会亮起来,老远就能看见,一只只大红灯笼随风飘舞。孩子们拿着各式各样的灯笼满街跑,整个村子变成了红色的海洋。这时候,奶奶就吩咐爸爸和叔叔到祖坟地送灯,爸爸叔叔把一只长蜡烛断成几个腊头,送到祖茔每个坟前都要点燃一盏,意思是让光明照至九泉,让过世的先人也过正月十五,预示着子孙兴旺吉祥。
我曾好奇的问爸爸,为什么不用整支蜡烛,爸爸说用整支蜡烛,下辈子人容易出光棍,说不上媳妇。现住想起来,不过是为了节约几根蜡烛罢了。送灯回来,爸爸把带来的锯末子倒在洗衣盆里,三叔又找来一些稻皮粗糠,加上煤油拌在一起。勤俭的奶奶破例的安排让所有屋子都亮起了灯,仓房也要点上油灯。
随后奶奶让爸爸叔叔开始撒路灯。爸爸和叔叔抬着事先用煤油拌好的锯末谷糠,从大门口开始撒起。每一堆一小铲,然后点燃,每隔一大步点燃一个,顺着门前大道向西方延伸百余多米,直到拌好的燃料用完为止。
村里开始热闹起来,家家户户的大门口都亮了,撒路灯的人越来越多,越撒越远。撒过路灯的地方还要有人看守,要拨弄它,防止它灭掉。我和几个妹妹都是守灯人,我们小心翼翼地经管自己那几盏灯,不断地用棍子拨弄它,整个村子大路小路旮旯胡同都亮了,所有的道路都亮了。我和妹妹们在蜿蜒的灯海里穿梭游走。一串串的灯,连成一个光环链条,与皎洁的月光遥相呼应,构成一幅美丽的画面。远远望去,乡间小路上,一条火龙绵延数里,预示着新的一年红红火火,平平安安。
老家还有一习俗:正月十六早晨,不分老少,第一次见面都可以用、锅底灰、印泥等东西、想尽办法抹在对方的脸上,谁的脸被涂得越重、越丑,越吉祥的说法。这个习俗称:打花脸。住在老宅东屋的老婶往往在十六那天早上第一个起床,提前往手上抹上锅底灰,等候在西屋门旁,不知就里的三婶,从西屋一出门,就被老婶抹个满脸花。抹完了还要喊奶奶,快起来看看,你三儿媳妇多好看,等三婶反过神,去准备锅底灰时,老婶已经跑回东屋插上门。任你怎么喊叫,就是不开门。三婶回身进了西屋,给刚要起床的三叔脑门抹了个黢黑。孩子们起床后,也你追着我,我追着你,想尽办法往对方脸上抹色彩,顿时家里院里一片欢乐的笑声。
时间过得真快,如今我已经七十岁。科技发展了,社会进步了。什么送灯,撒路灯都成为了历史。除了唯一被继承下来的大红灯笼外,各种照型独特、功能齐全的电子灯笼、音乐灯笼相继问世。但不知为什么,在孩子们的脸上却再也找寻不到当年我们那种发自内心的纯粹的舒心的笑容,这越发让我怀念儿时的元宵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