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歌谣

刁云生

过年，对很多远离家乡的人来说，都会有很大诱惑性。穿新衣、放鞭炮、吃饺子，发红包，特别是一个远离家乡，苦等一年的兵团人来说，更是手掐指头数着日子盼望过年。

我所属山东生产建设兵团一师一团，是在黄河泥沙，多年冲积形成的三角洲平原上，地大宽广，杂草丛生。当年山东三市（济南、青岛、淄博）初、高中毕业生，响应政府号召，积极投身到孤岛开发大军队伍里。

　 春天，我们在田地上播种、追肥、灌溉。夏天，收割成熟的麦子，烈日下翻晒入仓。秋天，果园里会传来女战士，摘苹果时喜悦的欢笑。寒冬，水利工地上劳动地号子和北风一起震响，冻的人会瑟瑟发抖。

一年四季，风吹日晒在田野里忙碌，就盼过年。回家，可以歇歇肿胀的肩膀，揉揉疼痛的腰肌，品尝妈妈包的过年饺子，填补营养亏空的胃囊，听听爸爸讲讲火车站里发生的新鲜事。

这一切都盼着过年早日到来，过了腊月二十三，距离过年还有七天，有人将平时不舍得花的津贴费拿出来，到集上购买当地农副产品 ，捎回家叫家人品尝，也有人不辞路途遥远、交通不便，到海铺登渔船，去给家人买上渤海湾名吃水产大虾壳，白白大大虾壳，吃在嘴里可香了，叫家人尝尝那有多好啊！所有人都在忙着过年，一切吉祥的话语都集中在过年上，所有感人的故事都在讲述过年。

　 终于盼到连队领导，宣布过年留守、探家名单，回家的人们，兴奋地找出平时不舍得穿地新衣服，穿在身上，站立在镜子前面自我欣赏。夜半时分，人们还在兴奋、忙碌着，可见回家的魅力如此之大 。

天蒙蒙亮，炊事班通知：出发的鸡蛋面条做好了，催促大家快去吃饭，连队领导安排了马车，将大家送到团部，乘坐团汽车队的汽车，到辛店火车站转乘火车。

几十个人，提着行李来到连队球场集合，等侯马车驭手去马棚套车。一声清脆的甩鞭响，随之马车来到人们聚集的地方，回家的梦想开始了。

孤岛的早晨，晨曦从东方露出。从连队到团部友林镇，要有几十里的土路，这些路那时还不像现在铺设沥青路面，全是坑洼不好走的土路，晴天颠簸不止，雨天泥泞陷车，陷进泥潭三匹马也拉不出来，为了拉出深陷泥坑的车辆，领导曾经多次派出拖拉机帮忙拖车救险。

马的奔跑声，打破田野一片寂静，惊动了洞穴里熟睡的野兔，在草丛里奔跑起来，远方村落的看家狗也被吵醒，狂吠的叫着。

东方天际起红晕的时候，我们看到兄弟连队的马车也在向这里奔来，人们怀抱着大包小兜行李，身上裹着笨拙的棉衣，挤坐在马车上，男男女女个个都像个圆球。

　 马车在团部车队门口停下，人们等待团里的汽车，车来了，女生在男生的帮助下爬上车。然后，又将行李扔进后车内，装车举止，尽管有些有些野蛮，想到回家过年 ，一切都不在言语之中。

黄河大坝的路，一条通往东营油田指挥部的公路，路上不时有油田的车驶过，有人高喊，快到东营了！也有故意逗乐的男生说道，自己听到火车呜呜的叫声，不信摸一下我的胸口，有火车的震动。说着，拉过旁边女生的手，放在自己胸前。女生看着大伙，眼里流着泪花说：“我，想家了！”

司机将车在路边停了下来，打开驾驶室车门，对着车厢的人大声喊道：“下车，男的在左，女的在右，方便一下！”此举尽管有些不雅，条件有限，为了回家都可理解。

坐了十个小时车，走了几百里路，终于来到辛店火车站，看到缓缓启动的火车，有人激动地呼喊：回家，过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