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舟已过万重山
李辉
夜色渐深,广场民俗闹新春晚会已经落幕,璀璨的灯火仿佛瞬间被黑夜吞噬,只剩下零星几处微弱的光亮。
日历翻到正月十四,几千人闹新春的浩荡队伍,沿厂地主干路环走,吸引几万群众夹道围观。晚上休闲广场的冓火晚会,又把一年的遇见、获得 、失去 、成长、 释怀在天空下起的小雨中化为过往。
如此火树银花,灯载歌载舞,还有人说今年的年没意思。今年春晚有黑头黑脸的机器人表演,有新白娘子的两老太太救场,但春晚的看点依旧脱不了胎换不了骨。年确实是淡了,过年几近成了一些人的负担。不管愿不愿意,年就那么肆无忌惮地闯入视线。年前忙年盼年若有点期待,之后觅得的余欢,也还是让我感受到了一抹淡淡的年味。
劈里啪啦,声震天际。除夕上午回家,老家那绵延的山是归途的风景,是在外上班族眼中的一抹曙光。挂灯笼、贴对联,襄助父母做年夜饭。年的气息在空气里弥漫,丰盛菜肴摆满桌,人间美味热气腾腾。到了半夜跨年,一道道烟火划破黑暗,伴随着强烈的声浪,爆炸开来,金黄的火花四溅,绚烂而多彩。
大年初一,起床迎接新年的第一缕阳光。天空湛蓝如洗,洁白的云像棉花糖一样漂浮,给人遐想。叔与堂兄带领大家拜年,举杯敬此岁,共话桑田。我们踏着新的节拍,走向新的一年。大年初四又是老俵一年一度的相聚,每场心灵的盛宴,谱写着亲情的乐章,悠扬而深远。
正月初七,建平召集我们六姊妹约定在一家外墙青砖黛瓦,建筑融合中西风格的大酒店。既有皇家的威严,又有百姓的烟火,象极了民国时期的北平,宛若熠熠生辉的明珠照亮奢华的每一个角落。见面互道新春祝福,桌上杯盏交错。当年在江边上班的父亲,没有落户彭家湾而是舍近取远迁到道仁矶,大概就是与叔牙的交集与缘分。那年月,家徒四壁,却藏不住父辈们那抹坚韧的光芒。他们思想朴实,勤俭持家,吃苦耐劳,各供养着三个子女。叔牙是大队里的电工,有时母亲和细叔牙就带着我和建平成了栽田打谷的好帮手。两家同心协力,相互扶持,铸就了深情厚谊,给我们传递着一种精神的力量。
年味就是家人的团圆,是老百姓对生活盛宴的期盼,是对无常命运挺立而豁达精神的代代传承。从疫情防控到今年三个年头,很多实体关门大吉,灵活就业人员猛增,产能富余出现了负增长。都是大环境不好,大家似乎都有一股无形的压力。茶余饭后我们一边骂专家骂资本,一边又怪经济下行是漂亮国造成,希望那个普大帝启动核按扭。我辈之流就在这样的时代重压下内耗着,与精神梦想渐行渐远。
相比我们的子女,说他们是孩子,站起来比我们都高,却似乎有一个统一的模板:半夜不睡早上不起,在外不乱扔拉圾,可家里垃圾成堆,他们从不说别人坏话,不谈什么家事国事天下事。我儿子就是。和开车不系安全带、压线一样我话说多了,都会被他鄙视。他们倒诚实,舍得吃舍得花,不献媚不奉承,不虚伪不占便宜,不买房不买车不还贷,不为生活折腰,甚至有点小自私。不知他们努力奋斗的精神在哪,他们可期的未来又在何方?
江山有代谢,往来成古今。过年就是下一代的成长和上一代人的老去。本以为零零后成长为社会主流之时即是民智开启之日。可今年过年,让人觉得找回民族的年味依然任重道远。
正月十三,去了依山傍水,芳草萋萋云溪历史名人杨一鹏故里。这位明朝末年的户部尚书、朝廷清官重臣,因皇帝为保一人骄横奢侈,傲视天下的皇权被冤杀。当时英国新贵势力就已经发动宫廷政变,推翻了专制皇权建立民主制度。虽然皇帝在事件平息后又念其辅国有功,将其官复原职,赐以厚葬,但我们皇帝专制又苟延了几百年。所幸今天杨氏后人秉承孝道、清廉、睦邻、勤俭、宽容的家风,以精神为韧,前路多是坦途。
时间飞逝,今天就元宵了,时间会让一切过去,也会让一切变得更好。远处鞭炮不断,似乎是人们对年的不舍和深深期许。毕竟过了今天,年就告一段落了。上有老下有下,此刻也深感惶恐。历史上那数不胜数的帝王之争到后来局势混乱的年代,数百年间始终纷争四起硝烟不断,社会虽在不断向前,但老百姓有度日如年的艰难,长久默默不乏生活的重压……。这段暗河中的颠沛流离,领会到精神上的托举比物质更重要。
岁月的小船在历史的长河中流离足够久了,昔日翩翩小舟就会成为足以远洋的巨轮,哪怕夜间航行也不畏前路黑暗无光。山水迷蒙之际,偶惊回神,一定会是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