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益国
夜色已经笼罩了田野,我到家刚放下书包,便要和妹妹带着工具去田里筛花生。微弱的月光和点点星辰给田野增加了秋夜的神密。
我们面前是那特制原始的筛花生工具,木制的四脚架稳稳地立在地上,铁丝编织的网格筛子在踩脚板的带动下不断地作往复机械运动。这是体力活也是技术活,双脚的交替踩板的同时双手也不闲着,要用耙子把筛子里的泥捣碎漏下去,让花生留在筛子里,这要有很好的手脚协调能力。脚踏板(也叫崴勒姑)联动撞击着小老汉(指花生筛上控制筛子的一根小木棍),发生咣当咣当的有节奏的声响,仿佛在诉说着劳累与艰辛。
筛子下边的人负责铲土, 挥动铁铣铲土,把花生与泥土送到筛子里,这也是力气活,每一次挥铣都像是与大地的一场角力。既要控制好力度不能铲得过深让泥土堆积如山,增加筛花生人的负担;又不能铲得过浅,以免铲坏藏在土里的花生果,影响收成。
长时间的重复动作,让我们的身体渐渐变得沉重。腰疼得直不起来,手臂酸痛无力,双腿仿佛被绑了铅块似的。但我们一刻不敢停歇,因为这是生活的希望。
夜色越来越深,寒意越来越浓,汗水湿透了衣衫,夜风吹来有点凉,星星眨着疲惫的眼睛,月亮渐渐西沉。我们也累得浑身无力。然而,当看到渐渐堆满箩筐的花生果,心中又涌起一丝欣慰。
那年筛花生的经历,只是艰辛生活的一个缩影,却也让我和妹妹更加坚强,懂得了坚持与珍惜的意义。
收完花生,该收山芋了。收获的山芋堆积如山,多的既让人喜悦又让人发愁。为了妥善处理这土地奉献给我们的山芋,除了晒山芋干再窖藏一些,我们只能选择将其打浆做粉。
夜幕降临,我们在寂静的小河边挖了个塘,垫上塑料膜,权当是水池。接着搭好吊粉架子,从河下挑上来水稀释山芋糊,开始忙碌地准备工作。
把山芋糊搅拌均匀后,便正式开始吊粉。月亮早已高高挂在西南的天空,洒下清冷的光辉。我们兄妹俩却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依旧在月光下不停地劳作着。
四周一片寂寞无声,仿佛整个世界都已沉睡,只有我们兄妹俩还在月光下忙碌。一趟又一趟地从河底挑水,一遍又一遍地搅拌山芋糊,然后专注地转动着吊浆布,(吊浆布是用纱布做的过滤器)打渣……一切都在忙碌地进行中。
秋夜的凉风拂过,带来丝丝寒意,却无法冷却我们心中对收获的热情和对生活的期待。那皎洁的月光见证了我们的辛勤,也照亮了我们前行的道路。
秋收不仅是收山芋和收花生。还要忙扒麻。扒麻,于我而言,是一段充满艰辛却又饱含收获的记忆。那时的我不过十五岁,生产队里种植的大麻到了成熟的时节,便会分到每家每户收割。
那些大麻长得极为茂盛,密密麻麻的一片。我们首先要做的便是将其砍伐,而后打捆运回家中。新鲜的麻沉重无比,麻叶上的针更是扎手得厉害,那种感觉真如针戳一般刺痛。但即便如此,我们也不得不坚持,因为这是家里唯一的收入来源。
于是,没日没夜地撸叶扒麻成了那段日子枯燥的劳动。几天下来,我们的双手变得粗糙不堪,布满了伤痕和老茧。
扒麻也讲究技巧。有单人独自操作和两人合作的方式。单人操作是先在地上打一个硬的细木棍,将麻杆的端头扒开一个缝隙,靠着木棍,一只手稳住麻杆,另一只手迅速而精准地抽动麻皮。就这样连续抽动,麻杆不断被抽出,堆积如山,而手中留下的麻皮也越来越多,很快便成堆。双人操作一般都是一个大人,带一个小孩,把地上固定一个钢筋或者铁叉代替,大人把麻杆大头剥开,把细绳套在麻杆与麻皮中间,然后把麻杆和麻皮合在一起,让孩子向后拉动,麻皮和麻杆便自然剥离了。孩子们在其中也找到了乐趣。
接下来,便是筛干、打捆,用小车推到几里之外的供销社去卖。一路上,汗水浸湿了衣衫,疲惫侵袭着身体,但心中却满是对收获的喜悦。
那段艰苦的时光,虽已远去,却永远铭记在我的心中。它让我懂得了生活的艰辛,让我体会到劳动的艰辛和丰收的喜悦,更让我更加珍惜劳动成果和热爱生活,理解了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真正的含义。每当我回忆起这些往事,都感慨万分,因为那是成长的磨砺,更是人生宝贵的财富。
作者简介
史益国 江苏淮安人。中共党员,大专学历。爱好文学,在各类报刊发表多篇作品。自编作品集《学海 随笔》。作品相声《吆喝》,散文《话说淮安》,诗歌《断桥,我来了……》分别获得《中国乡村》杂志季度优秀作品奖和三等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