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 望
谨以此文深切悼念国之功勋,民族脊梁,中国核潜艇之父,百岁仙翁黄旭华老院士
文/黄海涛

一个偶然的机会,让我有幸与中国核潜艇之父,九十四岁高龄的黄旭华院士,更近距离地亲密接触。感悟他以身许国,兴船报国,成功研制核潜艇的家国情怀。礼赞他隐姓埋名荒岛三十载,花甲之年率领研制团队,随艇在南海成功深潜300米的高尚情操,英雄壮举。景仰习近平总书记在京亲切接见中国道德模范时,特邀黄旭华老院士坐在身边的殊荣和礼遇。
说来也巧,2018年夏天,无意得悉七省市江夏文化(长沙)论坛的征文启事,“家风传承与中国梦”的主题深深吸引我的眼球。闲赋以来,偶有参加根亲文化活动,有感优秀家风对于子孙、家族乃至民族兴旺发达有着文化基因的深切体会,萌生写作兴趣。很快写出《弘扬江夏好家风 携手共筑中国梦》拙文,文中注入根亲文化元素,先贤祖迹和遗存文物,很自然地用两大段记述我熟悉和敬仰的黄旭华老院士痴情核潜艇研究,感动海内外华人的英雄故事;记述其父亲黄树毂老先生德播乡里,身传言教成功培育子女的优秀家教家风。没想到论文发出后,即收到邀请,于九月七日至九日出席长沙论坛。论文入选获奖,并编入《江夏优秀家风家训》文集。我担心史实文字有误,对其家族故事的演绎不够准确,顿生欲往武汉看望黄老院士,面聆尊教的热望。于是,迅即与其胞弟绍赞、侄儿德举联系。黄老院士欣然应允会面,并叮嘱办公室刘主任安排相关事宜。九日下午,论坛甫一结束,我便与思雄、盛年、泽松等四位同行赶赴武汉,专程拜望敬爱的黄旭华老院士。

九月的武汉,风清气朗,丹桔飘香。十日上午,黄旭华老院士在武昌七一九研究所会见我们。他神采奕奕,步履稳健,在刘主任的陪同下与我们一一握手,然后热情亲切地座谈,畅叙乡亲情谊。我们转达了汕尾宗亲乡亲对黄老院士的敬仰之意,祝福老人家身体康健,松鹤延年。
黄旭华老院士的英名第一次进入我的心田,是在十多年前,我参与田墘抗日英烈陵园文史资料的征集工作,采访1941年抗日合作军英勇抗日,田墘一役,浴血红楼,93名将士殉国的悲烈史实。田墘父老庄重地讲述乡贤黄树毂老先生大义凛然,组织发动乡民救治抗日伤员,埋葬英烈,以自己的诊所当作战地救治所护送伤员安全归队的感人事迹。还得知黄老先生夫妇的高尚人品,身传言教的优秀家教家风。在知识分子很少,上大学更少的民国和解放初期,黄树毂老先生的9个子女中上顶尖大学6人,上中专3人,个个功成业就,是名耀一方的显赫门第,其中第三个儿子就是黄旭华院士。尽管当时核潜艇尚未解密,黄旭华的名字和英雄事迹鲜为人知,但乡亲们隐隐听闻他在国防科学领域,干出大成就大贡献,是一位大人物。又值三年前的初冬,黄旭华老院士偕夫人李世英和八十二岁的六弟回汕尾省亲,在其母校汕尾中学,我有幸聆听黄老激情澎湃的演讲。他的赫赫人生,家国情怀感动激励莘莘学子和汕尾乡亲。

几番接触,黄旭华老院士立功立德立言的伟岸深深印在我的脑际。眼前的耄年长者更加亲切,可敬可爱。他豁达睿智,谈笑风生,对乡亲的祝福和奖掖深表感激。谈及在孤岛揣模核潜艇儿童玩具,拨弄前进牌算盘和仗赖磅秤潜心研制核潜艇的漫长日子,他嫣然一笑。黄老院士感恩父母亲人,说他在南海成功深潜的前一年,上海《文汇月刊》上有一篇《赫赫而无名的人生》报告文学,盛赞兴船人黄总设计师的英雄事迹。他老母亲(父亲1961年去世)仔细翻阅,在字里行间发现有儿媳妇李世英的名字时,眼前突然亮了。三十年未见三儿面的老人家,唤来身边的儿孙,劝告他们:“我知道老三(黄院士排行第三)不会不孝敬父母。三哥的事你们要理解,要谅解”。知子莫如母,这是多么伟大的母爱!得知母亲这一感人肺腑的疼惜,远在千里之外的他哭了……说到这里,黄老凝思良久,感念感慨。我们报以敬仰的目光,耳际回荡着央视屏幕黄老院士感动海内外华人的“对祖国尽忠,就是对父母最大的孝”的话语;眼前闪烁着习近平总书记在人民大会堂亲切接见黄旭华院士的历史性画卷。
座谈中,我们向黄老院士介绍家乡汕尾近年来经济社会发展的新成就,创文创卫的新佳绩,奖学兴教的新举措。黄老很关心家乡建设,寄望乡亲要重视教育,奖励优秀学子,激励多出人才良才。随着,我为黄老献上一本从家乡带来的《汕尾江夏黄氏宗祠编》图册,老人家注目翻阅,欣喜有加。他用家乡话频频说出熟悉的池兜、后策等村名,沉浸在童年少年时期生活、读书的情趣和对家乡的眷恋中。饶有兴趣地说白沙湖蚬贝“男女”好食,逗得满堂欢笑。他勉励宗亲要传承先祖先贤美德,弘扬江夏优秀家风,爱国爱乡,砥砺奋进,共圆中国梦。

原约定会见半个小时,谈着谈着已届中午,黄老兴犹未减,挽着我的手领进他那书架上、书桌上甚至地上堆满书籍资料的办公室。指着窗沿边摆放的第一代与第二代“一胖一瘦”两个核潜艇模型,笑称与之相伴一个多甲子。并坦言,此生无悔。而今每周一至周五上午依然坚持到班,延续一生追求和奉献的那份对核潜艇的“痴情”。
随后,黄老设家宴款待我们,共进午餐。他依然兴致勃勃地叙乡情拉家常。席间,一句不经意的“喜欢吃辣”,把他的思绪带回抗日烽火连天的求学之路。他说上中学的年龄,日寇侵华,大好河山安放不下一张课桌。1938年大年初四,十四岁的他告辞父母兄妹,离别南海边的家乡海丰田墘,冒着日寇的硝烟边走边读,先到山区密林中用竹棚茅草搭建的聿怀中学求学。日寇战火阵阵逼近,又不得不向北迁徙,历经梅县、韶关、坪石等地,1941年辗转到广西桂林中学。抗战胜利后的1945年,他收到中央大学航空系和上海交通大学造船系两份录取通知书。他想了想:我生于海边长于海边,那就学造船吧!在上海交通大学,欣蒙名师荟萃,成就日后的兴船火种。1958年,他被秘密选派到荒岛,随后隐姓埋名三十年,以身许国,潜心研制国之重器一一中国核潜艇。说起这些磨难坎坷,矢志求学,兴船报国的赫赫传奇人生,黄老院士达观淡然,有如白驹过隙,一笑了之。
惜别黄旭华老院士,回望七一九研究所,阳光下“兴船报国”四个大字特别耀眼。我们看到了一列列征战国防建设,献身核潜艇事业的兴船人的身影;看到了屹立在这一英雄群体中神采奕奕,满头银发的中国核潜艇之父黄旭华老院士,景仰之情油然而生。致敬,国之功勋,民族脊梁!

2018年9月10日,作者黄海涛在武汉七一九研究所拜望黄旭华院士
原载《汕尾江夏》,汇入《2020江夏文化(昆明)论坛》文集
槛外人 2025-2-1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