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认知的三龙
作者:周中金/退役军人、湖北省武穴市住建局退休人员
诵读:云中鹤
云龙铸鼎
长江的水波之中,隐隐约约倒映着九鼎的影子。四十年前,我在武穴修筑防汛堤。那时,老班长总念叨着,说混凝土里应该掺些龙鳞粉,还讲:“当年大禹锁蛟,就是用应龙蜕下的鳞片,混合着息壤来筑堤的。”我当时只当他是说胡话,一笑了之。
可到了九八年发大水,堤坝决口的那个夜晚,我亲眼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探照灯的光照在汹涌的浪头上,钢筋裸露的地方,竟然出现了像青铜器上那样的菱格纹。神奇的是,洪水碰到这些纹路,就变得温顺,不再肆虐。
退休之后,我重新翻看《括地志》,才知道在楚地,蚯蚓被叫做“地签”,是用来探测龙脉的灵物。这时候我才恍然大悟,那些年我们修筑的哪里只是堤坝,分明是把人们心中腾云驾雾的美好梦想,变成了守护江城的坚固力量。混凝土裂缝里渗出来的水珠,说不定就是云龙路过人间时留下的汗水。
灵蛇化剑
在街角的中医馆里,琉璃柜子中装着的乌梢蛇酒散发着淡淡的青芒。这让我想起1983年的一个暴雨夜,卫生员为了制作血清,取蛇毒的事情。当手术刀划开蛇腹的那一刻,血珠在昏暗的煤油灯下,竟然凝聚成了一个篆书的“靈”字。老兵们都说,这是“小龙显了真形”。后来,那瓶血清真的救了七名在管涌抢险中受伤的战士。
昨天夜里,我在社区绿化带巡逻,看到一条菜花蛇盘在垃圾分类站旁边。月光洒在它身上,就像给它披上了一层银色的铠甲,恍惚间,就好像越王剑从岁月的剑鞘里露出了半寸。孩子们吓得纷纷后退,我指着蛇腹部的黄斑告诉他们:“这就像是上古兵符的碎片,专门镇压地下的鼠辈。”垃圾分类督导员听了,忍不住笑起来,可他不知道,我在退役的时候,把藏起来的蛇牙,镶嵌在了住建局荣誉墙的防汛勋表上。
地龙承脉
惊蛰时节,雷声滚滚,新城区的工地一片喧闹。蚯蚓在钢板上扭动,竟然摆出了洛书的图案。施工队长骂骂咧咧,想要喷药把蚯蚓赶走,我赶忙抢过高压水枪,在硬化的土地上冲出了卦象的凹槽。三十年前,我跟着祖父铺设雨污管道,他教我在开工前,要向土地敬酒三杯,说:“地龙翻动的地方,就是山河的关键所在。”
如今,我在退休办整理档案,发现1986年的市政规划图里,老城区的排水线路,和蚯蚓的洞穴分布极其相似。也许,住建人心中自有方向,不需要指南针的指引。那些被沥青盖住的土地下,涌动的红色细流,就是大地血脉的真实写照。去年旧城改造的时候,挖出了一大团蚯蚓,在夕阳的映照下,就像是一幅活着的《禹贡》地图。
三龙同契
清明时节,细雨纷纷。我把防汛演习图折成三叠,每一叠都代表着一种力量:云龙镇水,灵蛇盘柱,地龙筑基。在汉江渡轮的汽笛声中,三种生灵仿佛在浪花里显现出来:抗洪用的钢筋铁骨,就像是龙蜕下的鳞片;垃圾分类站旁蛇的青色影子,是蛇游动的姿态;绿化带里新翻泥土的褶皱,就像蚯蚓书写的大地之书。
年轻的社工问我,这三者之间有什么联系。我指向正在浇筑的跨江大桥,告诉他:“混凝土里,有云龙的‘馈赠’;减震层中,铺着蛇蜕下的丝;桥墩的基座下,养着蚯蚓来守护根基。”暮色降临,我的退休证和施工安全帽放在桌子上,就好像是古代的龟甲和现代的钢尺在对话。在乙巳年惊蛰这一天,我终于明白了这三种力量的真正含义:懂得顺应自然、善用万物,才能创造美好的生活。
主播:云中鹤,男,1956年生,大连市人。1977年应征入伍,在海军部队历任排长、连长、军务参谋。团职军官转业至地方后,先后从事过政法、纪检监察、宣传等项工作。热爱体育运动和文学艺术,是大连市作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