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丽的苦苣菜(散文)
金牧影
我见过生长在山崖石缝里的榛子树,对它苍劲有力的枝柯与高大挺拔的姿态已是惊讶不已,而它那些裸露在外的粗壮的根,更是震撼着我。它们伸展着,像章鱼的爪子;虬结着,像焊接一样咬着岩石,似乎石头上有什么营养似的,它们要一点一点汲取。这棵榛子树依靠着这些根不但顽强生存下来,而且长得枝繁叶茂,一点不逊于沃地里的树木,甚至更具一种精神与风采。
一天上午,我靠在五楼阳台的栏杆眺望,收回眼光时,侧一下身子,蓦然瞥见阳台的角落有一蓬绿色,我的心惊了一下,马上转过身,朝那蓬绿色走过去。我蹲下去,认出那是一株苦苣菜(原先虽见过,但不认识它,查百度才知道),青葱葱的叶,青葱葱的枝,枝头含着三个细小的花苞。我想去抚摸它,伸出的手指半途缩了回来,至于是担心亵渎了它,抑或恐怕它承受不了我手指的爱怜,很难说清楚,应该都有吧。我久久地端详着它,一时不舍得离开。我在想它是从哪来的,是风把苦苣菜的种子吹到这里,还是哪只鸟儿受了惊不慎松喙而将种子掉落在这里?应该是风吧,因为这个阳台不是露天的,上面是透明玻璃,而且伸出去那么远,鸟儿喙里掉落的种子几乎不可能坠入这角落。其实我并不多么好奇它从哪儿来,却对它竟然在这里如此顽强地生长感到惊奇,这惊奇超过我第一次见到生长在山崖石缝里的榛子树。榛子树的根系多多少少还能扎入泥土,获得来自大自然的养料,而这里是钢筋水泥地呀!没有一粒泥土的,耐以生存的只有微少的尘滓!它应该只能就是拼命地汲取这些尘滓的养分发芽、绽叶、结蕾。我无法用词语来表达自己对这株苦苣菜的敬意,只有默默地祈祷它在这个春天蓬勃生长,开花结子,完成生命的蜕变。我不禁感慨,榛子树,苦苣菜,一切的植物,都要依靠顽强的生命力,才能生存繁衍。人类也一样,生生不息依靠的也正是顽强的生命力。
之后,我每天都要去看看它,又多了一片叶,又多了一个花蕾,又长高一寸,我在心里暗暗数着。欣喜之余,难以形容的要数我的担忧。我不忍心它缺乏必要的养分而枯萎,更怕它被打扫卫生的孩子见到,一把扯掉扔进垃圾箱。这不是一株普通的苦苣菜,而是一个有着顽强活力的生命,是令我无比敬仰并且佩服的生命,我必须拯救它。
第四天上午,我带着小铁铲来到五楼阳台,准备把它移到想好的地方,就是校园的后山坡,让它与其它的苦苣菜一样在大自然的怀抱生长。我看见它绽放了一朵花,除与野菊的颜色很类似,还颇有几分野菊的神采。一下子,我改变了想法。我下楼回到办公室,有一只不知被谁抛弃的白色大瓷碗,不干净,我拿刷子将它刷了遍,觉得这样才配养苦苣菜。我拿着碗,来到一处养花草的地方,用铁铲铲了满满一碗土,然后回到五楼阳台。我准备用铁铲小心翼翼将苦苣菜根部铲起,仔细一看,不行,数不清的如丝般纤细的根紧紧吃着地面,根尖不断向四处爬伸,如强行去铲的话,一定会将根部损伤,虽然知道它的生命力顽强,但我还是怕会影响它的生长。现在我不愿意看见它受到任何的损伤,我要把它尽可能完完整整地移到那只碗里。于是我用手指将那些根轻轻地扯,扎得多紧,稍不留心,或多使一点力,就会扯断,弄得我多提心吊胆就有多提心吊胆。当我把最后一根扯完,捧起整株苦苣菜时,我松了一口大气。我高高地托着它,端详着它。我看见那些根是洁净的,连我先前以为的尘滓都看不到,只在根部结成一张由毛发与碎纸组成的网络,也许这就是它的基本养料来源,当然不排除那些小小的根拼命吸收的养料。你太厉害了!我不禁在心里赞叹道。我在碗中土里刨开一个小氹,把它小心植入,然后培上土,轻轻压紧根部,只差浇一些水便大功告成。
回到办公室,我把碗摆到窗台上,给苦苣菜浇水。因为取的土比较湿润,应该不需太多水,我就权且用手指沾着给它洒点水。好好生长哟,可别让我失望,我对它说。
第二天早上,一打开办公室,连手包没放下就走向窗户,急不可待地掀开窗帘。你看,那叶片舒展着,那花蕾饱胀着,那枝干挺立着,啊,苦苣菜长得要多青葱就有多青葱,要多精神就有多精神!真不负我的一番良苦用心。那一刻,我的心里像注入了新鲜的血液,浑身觉得舒畅振奋。
我拉过一张凳子,坐下来,端详着它,一株多么不同寻常的苦苣菜。先前它生长在阳台上,那份顽强执着即令我震惊,又让我敬佩。如今我把它移植到碗里,对它充满爱怜呵护。朋友,让我们讨论一下,你觉得是我幸运地遇见它,还是它幸运地遇见我?我承认是自己幸运地遇见它,因为它给了我生命的启示,让我受益无穷。我也以为它遇见我是幸运的,因为它将很好地在我给它准备的地方生长,开花结籽,一直繁衍下去。我觉得苦苣菜美丽着我的窗台,有心人经过,如果瞥见这小小的风景,也会眼睛一亮吧。
阳光洒在苦苣菜上,我分明看见它挺了挺身子,显得精神抖擞极了。我开心地笑了。
作者简介:金牧影,男,原名刘适宜;汉语言本科学历,中学语文教师,热爱文学写作,有少量作品见于报刊杂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