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 味
作者 / 王延宗
中国的春节通常叫过年。过年的方式根据不同的地域不同的民俗各有不同,虽然各有差异但是祈福,祭祀,庆祝,团聚,美食却都是相通的。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活动也有了很多改变,内容更加丰富,形式更加多样化。但不管如何改变,我总是常常回味小时候的年味,总觉得那时候的春节才叫过年。现在过年已经不觉得有什么新鲜感了,也许是物质的匮乏与丰富的原因吧。
小时候总盼着早点过年,一进了腊月就掰着手指头数日子。因为过年就可以穿上一件新衣服,吃上一顿饺子了。还会有糖果,花生吃。除夕这一天就换上老娘改制的新棉袄,跑到街上四处撒欢,胡同里就会闻到谁家剁饺子馅的味道,那可真是一股诱人的香气啊!因为这个味道只有过年的时候才会享受到。
为了这顿企盼已久的年夜大餐,大人们很早就储备了包心大白菜,上冻前用地瓜蔓捆好放在堂屋的搁板上,平时也舍不得吃。当然猪肉也会买上一二斤,有条件的还会杀只鸡。这些都是平日里见不到的荤腥。年夜饭这顿饺子是素馅的,除了白菜还有大豆腐和粉条,这恐怕是和三十晚上的祭祀有关,虽然不太合我的口味,但这也是平时难以吃到的东西。等到初二这一天就可以改为肉馅的了。说是肉馅可那也是菜多肉少。年夜的这顿饭非常重要,一定要有仪式感。老娘找出几枚带方孔的铜钱用清水洗净,包在饺子里,谁要是吃到带铜钱的饺子就说明今年要有好运。有的还包上一个大红枣,吃到了就予示着今后的日子会红红火火,甜甜美美。饺子出锅了,老爹先在院子里摆上一张方桌,然后盛上两碗热气腾腾的水饺恭敬地放到桌上,磕头作揖,祭拜天地。堂屋的供桌上也要放上两碗,碗上各放一双崭新的红色筷子,又是作揖叩头。孩子们早就在炕上围坐在桌子旁,等待着煮熟的饺子端上来,个个都瞪大了眼睛企盼有枚包铜钱的饺子能幸运的盛到自己的碗里。
一碗饺子眼看就要吃完了可那个包铜钱的饺子还是没有咬到,这时肚子已经饱了,于是就用筷子一个一个试探地去扎。老爹早就发现自己碗里有一个包铜钱的饺子,他没有声张,偷偷把这个饺子放到了我的碗里。 子时一到,各家的鞭炮声此起彼伏,震天地响,孩子们便涌出自家的大门,手里挑着用玻璃瓶或用红纸糊的灯笼,到长辈家拜年。东家串西家串,每到一家都能得到一把花生或一二块糖果的犒赏。碰到好的人家还能得到一分二分的压岁钱。小孩子们乐此不疲,一直到凌晨方才罢休。街道上弥漫着呛人的鞭炮过后的火药味。
祭祖是过年最主要的一件事情。除夕的下午,只见大人们陆续从坟茔地祭祖回来,又忙着把自家的祖谱恭敬的请了出来,轻轻的展开,掛在堂屋正中的墙上,一幅略显泛黄的祖谱展现在面前,堂屋里立刻肃然起来,连我们这些一脸兴奋的小孩子也不得不安静了下来。庄严的时候到了,老爹依次摆上供品,虔诚地点上蜡烛,焚上三柱香,带领我们面对列祖列宗磕上三个头,以示感恩祖宗。
这些仪式在我的老家一直到现在还依然延续着。大型的祭祖仪式是在大年初二。这一天是我们王氏家族在祠堂集体祭祖送年的日子,声势空前,全村老少从四面八方涌向祠堂,各家带着香火祭品排着队等待记账先生予以登记。供桌上摆着油光的猪头和嘴里衔着香菜叶的烧鸡等牲畜,各种菜肴堆叠起好几层,硕大的白面馒头,新鲜的供果不计其数。大红的腊烛在高高的烛台上腾起烈烈的火光分座两旁,正中的香坛里大小粗细长短不一的各种香火烟雾缭绕。随着德高望重的族长那一声长长而高亢的喊声,全场黑鸦鸦的人群立刻齐刷刷地跪在地上向祖先们磕头示敬,不得不说一个大家族的凝聚力这个时候被充分地显现了出来。接着鞭炮齐鸣,二踢脚在空中炸响,窜天猴啾啾地发出清脆的声响作为二踢脚的伴奏在天空演译着一场别致的交响乐。小孩子们不顾危险钻进鞭炮的烟雾中捡拾那些哑炮,再二次点燃放呲花或重新点响,新棉袄被烧出一个个小洞已全然不知。 这场浩大的祭祖仪式结束后整个村子又恢复了往日的安静。
那时候的年味在我心中成了一种永久的回味。

简历
王延宗,中国老年书画研究会会员,吉林省,吉林市书法家协会会员,北国文史书画研究院副院长,吉林省青少年艺术协会理事,吉林市楹联协会、丰满区老年书研究会顾问。
吉林市老年书画研究会特聘书法教师。多年从事基础书法教育工作,曾在书法主流媒体发表若干书法教育教学文章。
业余时间曾创作一些诗词歌赋和散文发表于网络或报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