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晚秋的雪,落在了我的游牧故乡
文/刘文梅
大雁南归,牧场荒芜,草原上的故乡似乎比以往更早的迎来了牧群转场的时间。
按以往,按日历上的时间,现在转场还为时尚早,可晚秋的那一场大雪终究落在了草原故乡,覆盖了本来就被牛羊啃吃的所剩无几的牧草,茫茫草原好像再也容不下牲畜继续生存在它的怀抱里,越积越厚的雪层,迫使牧人们不得不在大雪封山之前,趁早离开秋季牧场,迁徙至更加暖和的冬季草场。
记得往年的这个时候,草原在一群群南归的雁鸣声;在日渐枯萎的草木丛林间;在最后一群转场的牧群远去的背影里,渐渐走向了萧瑟,走向了荒凉,也走向了冷清,游牧民族才开始选择转场。
草原也从这个时候,真正迎来了属于它那孤寂而又漫长的严冬。像一位即将走向暮年的慈祥母亲,一辈子含辛茹苦抚养儿女们长大,但当孩子们真正长大,远走高飞后,留给自己的仅有干瘪的身躯和孤独的灵魂相依相伴,苍老而又干涩的眼眸里想流再也流淌不出一滴的眼泪。
平日里汩汩涌动的无数个泉眼,在日夜荒凉的草原上渐渐枯竭,失去了昔日的生机与活力。草原故乡用满眼失落与不舍的目光目送着那一个个离它渐行渐远的背影。
而今年,似乎它们离开的更早了一些。
牧群转场后的草原故乡,显得有些冷清。毕竟,欢腾了春夏秋三季的草原,猛然间沉寂下来,并在日渐趋于的静默中静静地沉睡,默默地等候着一场又一场大雪的降临。
草原上的寒风仿佛也从这个时候起,比过去以往的任何时候都要凛冽,肆虐的北风貌似要把无垠的草原一夜之间过渡到冬季或大约在冬季的路上。
晚秋洁白的雪花落在了我的游牧故乡,仿佛这是特意为这片金色的草原献上的最洁白,最圣神的哈达,感谢她这一年来的无私奉献和默默付出。
晚秋最后这一场大雪的飘落,洗去了草原的疲惫,掩埋了所有的尘埃,连同草原上所有的喧嚣与吵杂还有人与自然的每一次风波都被统统淹没在雪山大地下面。一切显得那样的淡然,那样的和谐又安详。
从最后一群牧群缓缓离开草原的那一天起,雪域故乡仿佛又重新回归到那个最古老,最原始,最人烟罕至的生命禁区一样,飞禽走兽该迁徙的早已迁徙,该冬眠的也逐渐冬眠,该转场的一群群牲畜也在牧人的催马扬鞭声中,缓缓离开了曾哺育过它们的这片草原。又一次完成了使命的秋季草原安静的睡去,静等下一个轮回,等待来年的第一场春风将它唤醒。
从此刻到来年春暖花开的这段漫长岁月里,在这片广袤无垠的草原上仅剩下永不停歇的东南西北风和潺潺流淌的小河水,日夜陪伴并守护着茫茫雪原,守护着被大雪覆盖着的我的游牧故乡。过不了多久,连小河水也会被寒风封冻,停止流动,结成厚厚的冰层。
草原上再剩的只有一眼望不到边的空旷与呼啸而过的肆虐的寒风,天苍苍,野茫茫,雪域高原白茫茫。柳宗元笔下的那句“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是故乡最真实的写照。
我的游牧故乡在厚厚的积雪下静静的沉睡着,偶尔,出来觅食的草原的野狼或孤独的雪豹从雪山深处穿过。一脚踩踏下去,深不到底的雪地上留下一行行孤单的脚印,时而传来一声声凄惨的嚎叫,一切都显得那么的苍凉。
莽原上的游牧故乡被大雪覆盖了棱角,填平了所有的沟沟壑壑与坑坑洼洼,也只有在这样的时候,游牧故乡才真正属于独处的时光,也是退牧后最清静的时候,好让它养精蓄锐,等待来年生长出更茂盛的牧草,更多的中药材。
或许,在此期间它还会迎来无数个风雪交加的夜晚;迎来一轮明月照草原,草原一片白茫茫的孤寂与壮美;迎来艳阳高照,天空瓦蓝,千里冰封的北国风光。
高原之蓝,雪域之白,苍鹰盘旋的一幅幅绝美画卷在青藏高原上徐徐铺展。喧嚣与骚动过后,似乎天地之间仅保留下自然界最原始,最纯粹的洁白与湛蓝,展现出雪域独有的无暇与明净的生态之美。
转向冬牧场的牧人,在赶着牧群离开故乡的那一刻,心中充满无限的眷恋,在一步三回头中慢慢离开了这片熟悉而又亲切的草原,虽然有些许心酸与不舍,但自然界适者生存的法则无论是人还是动物只能顺应,也该让草原歇歇了。
晚秋那一场大雪的洗礼,使我的游牧故乡早早拥有了一身的洁白,裹着雪貂绒衣的她,在清静中酣然入梦。谁也不曾打破过她的梦,好让她做一个甜美又长久的梦!
晚秋的雪,终究落在了我的游牧故乡。

作者简介:
刘文梅,笔名:烟波兰舟,喜爱文学,喜欢用笔尖记录生活中的点点滴滴。有作品发表于《金门源》、《金银滩文学》《青海读书》公众号及网络平台,曾在多次征文活动中获奖。门源县作协会员,鲁迅文学院“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各民族作家培训班学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