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干娘
严 民
他干娘是要饭的女叫化子,人长得也算平头正脸,梳着个小篹,只是蓬头垢面,用济南话说“毛头搔脑”。她和一般要饭的人不同,是个没有双腿的残疾人。
传说,她是大叫花子头儿的媳妇,原本四肢健全。叫花子头儿既怕她跑了,又为了能让她多要点饭,故意把她的腿弄断了。
听说那是在腊月天,狠心的叫花子头儿捆绑了媳妇,让她坐在屋里地上,把双腿从大门提闼(旧济南的屋门是上面两扇对开,下方还堵着一块可摘御的厚木板叫提闼)那儿伸出去,不时从门外往双腿上浇水。寒冬腊月滴水成冰,他等到媳妇的腿完全冻僵,没有知觉了,把它生生地掰断了——这大叫花子头儿太不是东西了!

1927年到1928年,济南要饭的人
(照片由赵晓林提供)
上世纪50年代,我见过这位苦命的“干娘”,她大概也得小50岁了,仍在要饭。
“干娘”失去双腿,残留的腿根放在蒲团上,蒲团是用蒲草编织的圆垫子,轻且柔软,蒲团边上系着两根用破布搓成的“布脐缡子”,打成结套在“干娘”脖子上。“干娘”靠双臂支撑着整个身躯,双手扶地向前挪动爬行,那双手黢黑像干裂的树皮,手上磨出的茧子有半寸厚。
干娘要饭时身后总会带着几个小叫花子,帮她拿东西。这些小孩儿个个灰头土脸,穿得破七了烂,脚上踏拉着鞋,脚后跟儿上的皴有二寸厚。小叫花子都叫她“干娘”,我想“他干娘”的名字大概就由此而来吧!
“干娘”要饭,凭着打呱嗒板(竹板)唱“唱”,走到买卖铺子前,她张口唱道:
竹板打,慢板颠,
俺给掌柜的来请安,
一来请安二问好,
三来又把那麻烦讨,
讨来个麻烦没多大,
拿得起来放得下,
给口吃的就不差。
一般的买卖人看她残疾,孬好都给点儿钱或给点儿吃头儿;也有不耐烦的,挥挥手往外撵,撵不走就往外推。他干娘不急也不燥,呱哒板一打,又唱上了:
你要推,俺不走,
长长的功夫慢慢地糗,
糗到天黑好管饭,
要给孬的俺不干,
灌汤包子打卤面,
把子大肉浇干饭,
……
这招儿还真管用,买卖人都怕叫花子赖在门口晦气,赶紧送上东西打发她走人。
干娘走西串东,来到棺材铺前,又打上呱嗒板了:
打竹板,大迈步,
眼前来到棺材铺,
棺材铺,盖得高,
摞起的棺材到房腰。
棺材、棺材做得好,
一头大来,一头小,
装上死人跑不了
……
干娘要饭来到俺老家盛唐巷,就不唱了,只是挨家挨户凄惨地喊着:“大爷大娘,可怜可怜俺,给口饭吃吧!”
家里大人碰上孩子哭闹淘气,就会拿上块干粮,带他出来吓唬说:“你听,他干娘来了,再不听话,让她带你走,俺不要你了。”
往往这时候,干娘接过干粮,就会很配合地说:“小儿啊,跟干娘走吧,俺要你!”
吓得那孩子藏在大人身后,也不再哭闹了,眼睁睁地看着干娘走远,大气儿都不敢喘一口……
后来,他干娘要饭就比较人性化了, 坐在个小木板推车上,让小叫花子推着走。再后来,街头巷尾见不到他干娘的踪影了,听说她住进了养老院。
他干娘的晚年终于不愁吃喝,过上了享清福的好日子。
(节选自《济南趣话》,即将由济南出版社出版)


刘般伸,特型演员,著名书法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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