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家门口的那道街十分热闹,因为我家东边不远处有一座庙,我并不知道庙里供的是哪位神仙,但是此庙以“很灵”而出名,得到过很多人的膜拜和供奉,一直以来都是香火不断。 我的母亲也带我去过一次,别的我记得不太清了,只记得庙的院子里有一棵樱花树,樱花树不是很大,但是开了很多的花,整个庙里面花香四溢,落英缤纷,树枝上挂上了几个红色的许愿牌,让我一时间误以为这座庙供奉的其实是这棵树。
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那座庙来的人越来越少,等到我长大的时候,已经没有人来这座庙里烧香拜佛了。我经过这座庙时还是会在门前鞠个躬,以表对佛的敬畏。整个庙都变得破烂不堪,四周的墙出现许多不知道怎么造成的裂缝,墙上爬满杂草。但唯独那一棵樱花树依旧屹立在院子中间,樱花依旧开的绚丽夺目,院子里遍地都是凋落的樱花,花香还是会散播出来。后来在偶然的一天我又从寺庙门口路过,寺庙竟然久违的传出来香火的味道,我十分好奇缓缓走进院子。花瓣堆积成了一条条粉红色的道路,我顺着花瓣来到院子中央,走到中间供着佛的那间屋子面前,一个男人走出来了。他面色红润,一头乌黑的头发,意气风发的脸上还有几分忧愁和痛苦。我认得他,那是我们的邻居,但是早在几年前就搬走了,我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好像也认出来了我,然后努力地挤出一个微笑对我说:“你怎么都长这么大了?还认得我吗?”我点了点头,然后问他:“叔,我记得你们很早就搬走了啊,怎么又回来了?还来到了这个已经荒废了的庙?”“当时因为一些事情所以离开了,现在事情解决了,就回来了,但是那个房子当时已经被我卖了,当然就回不去了,家妻十分喜欢这庙中的樱花树,于是我们就来这借宿了。”他说完脸色又黯淡了几分。“在啊,但是因为生病没治好,走了,在那棵樱花树下埋着呢。”男人指了指樱花树。“真的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所以这就是你们当年离开的原因吗?”我又问道。“是啊,当年为了给她治病我把房子卖了带着她去别处治病,到最后钱花光了,她的病也没治好,看来,我真的不是个好丈夫。”我没再说些什么,点了三炷香,插在樱花树前,鞠了一躬便离开了。我又是在向谁鞠躬呢?还是寺庙?应该是男人吧,听完他的故事我挺同情他的,也多了几分敬佩。不不不,好像是给女人鞠的躬,她好苦啊,是病死的……我并不知道。 后来男人在寺庙住了很长时间,但是霉运专挑苦命人,麻绳专找细处断。有一天晚上,寺庙起火了,没人知道原因是什么,人们只知道那一天晚上男人像疯了一样求助其他邻居帮忙救火。有些人觉得太危险,也有些人觉得那座破庙早该被烧了,所以十分不理解男人为什么如此拼命,但只有男人知道,院子里的樱花树他绝对不能失去。最终一些人跟着他一起将火扑灭,寺庙烧损严重,但好在那棵樱花树完好无损,仍旧事不关己的飘着樱花。
过了一段时间我要去外地参军了,临走前我又去了一趟寺庙。男人走了出来,相比上一次,他沧桑了许多,头发已经白得差不多了。他还是努力地挤出一丝微笑,听说我要去外地参军,他掏出一个玉坠给我并强烈要求要我收下。后来我才知道,那是他妻子给他的,他将这信仰托付给我,希望能保我平安,看他态度如此坚硬,我便不好意思的收下了。在外地的我镇守边疆,一直没有再回过家。偶然的有一天,外军来袭,我带着部队冲锋,在打斗的过程中由于我的疏忽,被敌人刺中一枪,疼痛感遍布全身,但是我并没有事,然后我们成功地保住了边疆,晚上我在卸甲的时候那块玉佩掉了出来,上面的裂痕让我震惊,原来今天玉佩帮我挡了致命一击,心血来潮的我立刻收拾了行李决定回家。回到家的我受到了全村人的祝贺还有家人的洗礼,但我顾不上那么多,我此时此刻十分着急着见到男人向他道谢,结果从邻居口中得知男人死了。 我整个人愣在原地,身体颤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怎么会死?”我大声问道。“唉,说来也够惨的,那天晚上庙里的小屋突然塌了,他就被压死了。”父亲回答我。我心里五味杂陈,我很自责,本该保他平安的玉佩却帮我挡了致命一击。
我火速赶往寺庙,庙门已经破烂不堪了,进入院子里映入我眼帘的是一片废墟,寺庙已经不成样子了,那棵樱花树也枯萎了,其他人说把男人也葬在了樱花树下,我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把破碎的玉佩挂在树枝上,转身离开。这一次我很清楚我向谁磕的头。樱花树枝上最后的两朵樱花被风吹落,结伴一起向远方飘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