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九七零年春节
邓祝仁
到1970年春节,我已经出工一年多一点了。年前,队里分红,我家分了一笔钱,有一千几百元呐。母亲同意我用98元买了一台华南牌缝纫机。我想为终日辛劳的母亲分担一点
父母因为想要个女儿,结果却生了一堆男孩——我们五兄弟。母亲太累了。我很难受。记得有一年临近开学注册的头一天,母亲为了不让我光着脚板上学,熬了一个通宵,为我做了一双鞋。我心中不禁吟诵出古人的诗句:“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孟郊何等理解母亲的心哟。

那年月,我们除了吃不饱饭,也穿不好衣。我们很少穿新衣,旧衣服都是补丁摞补丁。全家人的衣服破了、鞋子脱线了,都成了母亲一个人的事。
我至今还保存着一张初中毕业照,全班几十个同学,只有我一个人打着赤脚。我确实这样思忖过,母亲脸上的条条皱纹,就是我弟兄衣服上的根根棉线。
我家是菜农。从我懂事时候起,大概1950年代中期以后吧,就是敲钟出工,敲钟收工了。俗话说,一亩地三亩田。说的是菜农一年四季在地里忙活的时间远远超过稻农。地里的活已经把母亲折腾得腰酸背驼了。
我回乡一年的劳动,让我更加体会到母亲的劳累辛酸,何况在那特殊的岁月里,精神上还遭受着非人的摧残。我下决心既当好母亲的大儿子,又充当母亲的大女儿,再苦再累也咬牙挺过。我决心利用春节休息的日子,学会踩衣车,学会打补丁,给全家人的衣服打补丁。
那时,我家的书全部被抄家抄光了,包括我的中学课本。只有两本从新华书店买回不久的裁剪书,一本上海的、一本天津的。这两本书,我现在还保存着。就凭这两本裁剪书和买衣车时所附的说明书,在春节休息的时间里,在阵阵的鞭炮声中,我基本学会了拆装衣车、踩衣车、调针迹线、给衣服裤子打补丁等活儿。
春节总是热闹的。别人在打扑克、在下棋、在看电影,而我孤独一人在学习缝纫。一点不觉得寂寞,不觉得劳累,反而觉得甘甜。想到能减轻母亲一分辛苦,我全身就充满力量,浑身有劲。
我的学习经过了下面几个步骤:
第一步,读衣车说明书,按照图示试着安装与拆卸衣车,学会装与卸梭子,学会踩空车。开始老踩倒车,脚不听指挥,皮带不是长了,就是短了,衣车不时发出讨厌的噪声,累得我全身酸胀极了。花了足足两天,终于能顺利踩车,不倒转了,衣车发出的声音变得越来越柔和起来。
第二步,学会穿线,上衣针,踩车迹线。先用纸做实验,顺利后,改用一般旧布练习,顺手后,练习卡其布,再练习厚实一点的劳动布,最后在士林布、的确良、棉绸等薄一些的布料上练习。这一步花了一整天。
第三步,打补丁。先在容易缝补的地方练习,比如裤脚、屁股、袖口与胸前,这些部位转弯抹角少,容易驾驭些。最后才缝补膝盖、裤裆、领子、袖笼与口袋等部位。
春节以后,我真的能在自己的衣裤上打补丁了。后来,我成了小裁缝,给全家人缝缝补补啦。
再后来,我学会了裁剪。对照裁剪书,先学会辨别布料,包括正反,纹路,缩水等;再根据裁剪公式在报纸上训练一比一的裁剪。
最后,我不仅学会了打补丁,还学会了裁剪缝纫衣裤。不仅可以做一般的衬衣,还可以做普通外衣,以至于军便装、中山装。我结婚时的衣服,也是自己做的。我们队里一些年青女孩的裙子还请我帮忙做呢。
注:写于2011年1月27日,编入《心宇之间》的邓祝仁自选集散文卷:一位卑微者“逆袭”的人生碎片),桂林漓江出版社于2014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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