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已成佛,佛有何求?阿弥陀佛!
青灯之下,本佛正百无聊赖,下意识就伸手去抓挠身上的虱蚤,刚要像以前当毛猴时那样,把它们放在嘴里咬得噼噼啪啪响,突然脑子一转:不对啊,俺老孙如今可是斗战胜佛了,还跟这些小不点儿一般见识,要它们的小命干嘛?它们既然从俺身上冒出来,那也是和佛有缘呐,得了,放你们一条生路去吧!
说罢,俺老孙潇洒地甩手一挥,那些死里逃生的虱蚤就被定在了星空,嘿,暗夜里还真就多了些一闪一闪的星星,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俺老孙给夜空添的装饰呢!
正得意呢,突然一个声音像炸雷一样在耳边响起:“你已成佛,天下无魔。你心不静,还为龙女?”好家伙,这一嗓子,差点把俺的佛袍都震掉了。俺斗战胜佛什么时候心不静了?不就是偶尔想起龙女嘛,这能算事儿?不过被人这么突然一吼,还是有点小窘迫,赶紧定住心猿,可不能让人看笑话。
“天下人都知道俺老孙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哪有什么七情六欲?”俺底气十足地回了一句。结果那声音又响起来:“你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不假,要不是有人指点,你能学一身本事,能修成正果?你不承认,那就是放不下。放不下,佛又能怎样?”
嘿!这不是找茬嘛!俺定睛一看,好家伙,原来是六耳猕猴这货。“你,你这个成不了正果的六耳猕猴,跑老孙门前泼什么脏水?惹急了俺,再打得你三魂七魄都找不着北!”俺挥舞着拳头,作势要打。
结果这六耳猕猴笑得那叫一个张狂:“哈哈哈,你别白费力气瞎咧咧了。我就住在你心里,你能把我怎样?”这话一出口,俺就感觉心口一阵阵地疼,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揪住,连拉带拽地把俺弄回了东胜神洲花果山。
洪荒之中,一只懵懂的石猴瞪着大眼睛,在沙滩上发现了一条搁浅的红鲤。可不是俺有菩萨心肠,主要是它那水汪汪的眼睛,瞅着就让人心里发软。从那以后,尖嘴猴腮、身材短小的石猴就有了个伴儿。
三百年桑田沧海,顽石青苔,白驹过隙。石猴怎么也没想到,一起长大的鲤鱼竟然是条龙,还能变成大姑娘。波光粼粼中,她穿着一袭紫衣,那衣服跟有自己想法似的,没风也飘啊飘的。她在浪尖上跳舞,青丝又长又柔顺,跟瀑布似的,头顶那两颗白净的玲珑玉角,看着可爱极了。石猴虽说不太懂男女之情,可龙女那含情脉脉的眼神,谁看了能不心动?
玩闹的时候,龙女跟石猴透露了个大秘密:原来花果山有个水帘洞,洞里瀑布直通东海海眼。石猴一听,脑子一转,立马召集了一群猴子猴孙,跑去水帘洞占山为王。这一下,石猴可威风了,在猴子堆里那就是“美猴王”,好多漂亮母猴都往上凑。可石猴心里只有龙女那双亮晶晶的眼睛,那些母猴只能灰溜溜地走了。
月亮底下,巨岩之上,龙女靠在石猴怀里,轻声说:“我们要想长久在一起,你得学一身本事。我爹东海龙王的脾气你知道,上次你从海眼过去找我,母后都发现了,爹爹可生气了。听说西牛贺洲有人教长生不老的本事,你要是能学到,说不定父王就答应咱俩的事儿了。”
“行嘞,俺这就去!”石猴一听,立马来了精神。
“这一去,大海凶险,世人又狡猾,你可千万小心。”龙女一脸担忧。
“俺记下了,你可一定要等俺回来!”石猴拍着胸脯保证。
结果,一阵海风突然刮来,一个巨浪“哗啦”一下打过来,石猴忙拉着龙女躲,可还是晚了一步,龙女被巨浪卷走了。海面很快又平静了,就剩下石猴在那儿疯狂吼叫。
龙宫里,东海龙王指着龙女一顿臭骂:“你,你这是要气死父王啊!我们龙种多尊贵,你怎么就看上了那个没爹没娘的野猴子,门不当户不对就算了,还穷得叮当响,拿树叶当衣服,一点体面都没有!”
“不,今生今世我非他不嫁!”龙女态度坚决。
“不知你被他灌了什么迷魂汤。实话跟你说吧,石猴在大海里早死了。你也不想想,就他那点本事,大海多危险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这不是给他指了条死路嘛!”龙王一脸严肃。
“你骗我,我不相信!”龙女哭着跑出了龙宫。她不信石猴就这么没了,她要去找他。
龙女变成鲤鱼游到海边,结果被一张大网给捞了。正巧观音菩萨路过,把她救了,还劝她回龙宫。龙女没精打采地回去,本想着能得到点安慰,没想到龙王又发火了,还引发了海啸,岸边渔民可遭了殃。龙女觉得自己罪孽深重,龙王也赌气赶她走。石猴走了这么多年,一点消息都没有,龙女心灰意冷,从水面一跃而出。这时候,观音菩萨坐在莲花上,拿着玉净瓶,在云端笑眯眯地看着。
另一边,石猴可聪明着呢,在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跟着菩提祖师学本事,还得了个名字叫孙悟空。
悟空学完本事回来,先回水帘洞处理了一堆事儿,就急急忙忙从海眼钻进东海。东海龙王一看,哟,这猴子今非昔比啊,变得英气十足。龙王心里一酸,背过身擦了擦眼泪,把悟空请进龙宫,问:“上仙什么时候得道的?学的什么仙术啊?”
悟空简单说了说经历,表明自己是来找龙女的。龙王听了,沉默了一会儿,眼泪就下来了,说龙女已经跟着观音菩萨出家了。悟空一听,当场就愣住了。龙王赶紧让人敲钟,把四海龙王都叫来了,大家还带来了给龙女准备的嫁妆,现在全给了悟空,把他打扮得那叫一个帅气,成了真正的美猴王。那趁手的金箍棒,还有龙女教的咒语,能变大变小,随心所欲。龙王心里想着,把悟空打扮得这么帅,说不定他能把女儿找回来呢,哪个父亲不心疼自己女儿呀。
悟空一下子就明白了龙王的心思,“哗啦啦”跳出水面回到花果山,安顿好猴子猴孙,就准备去找龙女,结果稀里糊涂被勾进了阎王殿。这可把悟空惹火了,撕毁生死簿还不解气,差点把阎王爷的胡子都拔了。这下事儿闹大了,阎王上天庭告状。龙王一看情况不妙,怕定海神针和悟空的装备被牵连,为了自保,也只能跟着告状。这龙王老谋深算,知道事情总会有转机。
后来啊,美猴王太出名了,天庭都知道了,研究决定聘请他去天庭上班。悟空穿上锦袍玉带,可精神了,当了弼马温。从基层一下子升成高管,他可高兴了,工作特别卖力。那些神仙出差都来找他派天马,悟空跟大家都混熟了。天兵天将骑着他养的膘肥体壮的天马出征,回来都夸马好,悟空受到表扬,工作更上心了,日夜不睡觉照顾马。
可他那些手下受不了了,白天还好说,晚上也不让人睡,这谁扛得住啊。尤其是监丞、监副,本来以为能升职,结果来了个猴子当领导,心里那叫一个气,就想整整悟空。
有一天,他们摆了一桌酒席请悟空喝酒,喝着喝着,悟空就问自己这官到底多大。这些手下一个都不拍马屁,都说:“末等官儿,最小最低了。传说猴子能避马瘟,所以叫弼马温。您把马养得肥,也就落个神仙说声‘好’,要是出点差错,还得被问责。这天马也是牲口,万一有个损伤,玉帝还得找您麻烦。您没看见马棚里的雕塑吗,您这职位就跟它差不多。”
悟空本来就因为借天庭机会接近观音菩萨没成功,心里正窝火呢,一听这话,火“噌”地就冒起来了,拿起金箍棒就反下天庭了。御马监监丞、监副心里乐开了花,玉帝上朝的时候,张天师带着他们去告状,说新任弼马温孙悟空嫌官小,反下天宫了。可怜悟空还一直以为是玉帝故意刁难他。
再后来,悟空大闹天宫,被如来佛压在五行山下,然后给唐僧当徒弟去西天取经。取经路上,遇到困难,自己能解决就解决,解决不了就借口找观音菩萨帮忙,其实就是想多看龙女一眼,哪怕就一个眼神交流,他都能精神抖擞。观音菩萨哪能看不出他这点小心思,有一次孙悟空被红孩儿的三昧真火烧得惨败,又去南海找观音菩萨,菩萨用玉净瓶装了一海水,让孙悟空拿,他哪拿得动,跟蜻蜓撼石柱似的。只好求助掌珠龙女,龙女轻轻就把玉净瓶拿起来了。这时候,观音菩萨把瓶子拿过去托在掌心,说:“本想让龙女跟你一起去,又怕你这泼猴不安好心,骗了这姑娘,我可不想丢了宝贝又跑了徒弟。哪有工夫满天下找你这泼猴?罢了罢了,还是我亲自走一趟吧!”
这话一说,龙女脸都红了,悟空急得直摆手:“菩萨您可别多想,弟子入了佛门,早不是以前那样了。”菩萨也不说话,往前走,悟空赶紧精神抖擞地跟上。
如今,俺身为斗战胜佛,地位比菩萨还高。那些缘分来来去去的事儿,就像耀眼的星光,慢慢淡去吧。要不是夜深人静六耳猕猴提起,俺这心也不会乱。现在俺禅坐入定,坦然自得,真正有了佛的心境。
一花一世界,一笑一尘缘。这佛生啊,有欢笑,有烦恼,有回忆,也有放下,还真是一场奇妙的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