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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慧斌 《苏格拉底遇见孔子》
把你的目光给我吧，这样就能分久必合。
———蒙代斯拉比 引自《问题之书》埃德蒙·雅贝斯
不可能性如磐石的锁链。
可能性如无言的边界。
———韦尔拉比 引自《问题之书》埃德蒙·雅贝斯
亚洲铜以大海为鼓面。
———题记。
第一辑 大气篇
一 始信峰
仰止高山的足迹铺就巨网
鸟的腾飞升华空间每一个点的坐标
当花瓣和羽毛传递风的柔情
迅雷不及掩耳的金属声波治愈眩晕症
信鸽翅膀抚摸过的键盘
一个词，尚未写完
消逝的音符已经衔接意念的断桥
如无数座山峰成为祭奠的头颅和坟茔
山岭间溪水抛洒泪花
回溯一个个被瀑布环绕的崖壁树根
乱草掩埋的基座难以成就江山。
在缓坡，石豆兰、春兰、惠兰
尖尖叶像沉默的指针
仿佛呵护花蕊的利剑塑造边界感
暗夜并非背叛光芒
黑色赋予死亡一种掩体
黑暗中灯塔成为乱石岗的里程碑
鸟喙时而从远方衔来种子
一个缝隙、一种生机
指尖在攀爬时留下血丝
它在刻度中形成的书法无比鲜活
足以化作唤醒昏迷的闪电。
孤寂的冬雪凝结水气
为了我，浓雾曾经笼罩掩体
淬炼火眼金睛的熔炉——
通晓百鸟语一直是难以斩获的密码
这样的心态，何止是放空？
人的定位在谷仓和嘘声之间
徒劳地数台阶，无法代替攀登
不朽的生命从海床托举岩石崖壁
彩虹从无尽的浊色中升起
脸，在变脸的戏法中成为符号
踩高跷的力道正为喜庆的社火博彩。
一个身影在迎客松和卧龙松之间
等我，托梦人未必通灵
我像易怒秋天衣衫凌乱的女儿
庄严承诺发出铁的敲击声
喧闹抹平天下所有徽章的光彩。
奇观的景色和你隔着栏杆
心中的吃水线与地平线
——大致平行、偶尔交织
就像黄山的禁足区，反向引力
犹如迷茫中有人递来多刺的玫瑰
急促的呼吸对应大气平流层。
2024—11—13
二 茶圣
鹧鸪鸟铁锈色的羽毛拂过林莽
如果腐叶中沼气埋得够深，
树下的蘑菇绽开额头
也撑开无中生有的小伞
斧头下森林的树墩炸开一道裂纹
年轮的缺口：历史苍白。
莫非青苔比菌类更像遗言
生长之谜足够开阔、讳莫如深
季节雨水与月亮的亏盈
上弦月魅惑，迷途中树干的刻痕与倒茬
撕开伐木工手套的窟窿眼。
总有一片空地预留着
千年古树的气场胜过一面旗帜；
空气中风华之物吸纳长成叶片的韵味
确信有一类巧手为采茶而生
借用刺绣工艺的灵巧
一掐一捻一揪，采茶如聆听
茶叶背篓成为最高容器
筋挛，在无茶的下午。
朝廷贡品和货船压舱物之间
空气对接空气，如粮食充满谷仓
哼唱小调，果腹后的抒情。
丘陵茶园葱茏起伏
一位新娘奔跑着，拖裙划过
长者的白头往事眼前一亮，
当一切渐渐沉入黄昏
橘红色的落日颁发琥珀
活物与静物，在光影中恍惚
祖祠祭坛的贡品之塔
（沿着燕子归巢的方向）
刻在碑中的文字不死
醒目和醒神，时常殊途同归
一方素巾沁透露珠和泪花。
杭州亲人捎来龙井新茶
注视杯具，滚水
忍不住思索“极品”的规格之烫
像一树银杏秋日金灿灿的叶子滋养
确认灵魂的喷泉
想到多活一些时辰，锦上添花
落入说不清、道不明的留白
霜打的音容和婴孩的粉色
在辛苦的顶点有风物的罩眼之晕
有时需要在人生况味中贴地匍匐生长
最珍贵的礼物来自茶叶。
2024—11—14
三 暖墙
战鹰栖息在父辈肩膀，眼神如铸币
冲锋号角声中消瘦的颧骨发紧
硝烟弥漫，战友的伤口滴血
掩体旁弹壳和倾倒的秸秆
民族存亡令饥饿的哀嚎声声凄厉
当虎狼之眼锁定窗棂的目标
长夜里，格栅与廊桥遗梦变得模糊
塌陷的阵地吞噬北斗七星的光芒
一场浩劫降临唤醒一盘散沙
墙啊！墙，古老民族心中石块垒起石块
铜墙铁壁构筑肉身的钢筋水泥。
驰援的板车轱辘，摇曳晃动
人民淳朴的胸膛激荡本能与波涛
低语的井水涌出生命精髓
鱼群磷片使集体主义的网灿若星空
指南针，常青藤的纽带
像这片大地上纵贯历史的擎天柱
此刻焦土的滋滋声如巨琴断弦
黑枣树和柳枝挽住琉璃瓦的叹息
起伏的山峦令进犯的时间表变迟缓
一个个托起步枪的肘部支撑
桂花和风信子飘送残存的芳香。
当华表披挂东方巨阵挺立的曙光
戎马生涯后，年轻的将官们汇聚一堂
在南京后宰门（明故宫以北）
理论和知识变成触手可及的织锦
墙啊，墙！血和肉的温度与梦溶汇
战马挣脱孤勇的长鞭
心智容器盛满侦查学、政治学和哲学
形成一道道明亮的缝合口
借助普通的尺度依然可见巨变
石匠和农民的儿子，中医的后代
为军事现代化挥洒汗水。
我们这群孩子都是岩石的沙砾
矿脉丰富的地质层成为摇篮
——支持我的心，支持我的咽喉
讴歌父辈们的徽章和隐痛
地下水的轰鸣浮上梦境
它以我的手抛光一块木材
明亮的桌面、明亮的莫愁湖水
我伏击在明朝城墙的身影
往下撒沙粒，淘气也是命理的铜板
磨砺一脚深、一脚浅的足迹
此刻的我属于无数分身乏术的内核。
2024—11—15
四 驼铃
火车一路向西，驶离石头城
长江大桥的墩柱拍打记忆浪花
一半惆怅、一半不舍
陌生感似乎与梦想交换故事。
梅花和梧桐，风中轻轻抬起、再低垂
别绪意味手捧小女孩的照片
翻过来看见稚嫩的题词；
一个庞大院落被遣散的指令
怎么回想都像一个高阁的轮廓被改写
倾斜的大厦抖落过期文件夹
经历皆是无价之宝，岁月无声积淀。
沿途，树冠下的野坟和灌木
雷鸣的鼓点震荡车厢犹如摇晃水缸
过滤天空，思绪的碎片
怎能与刺透云层的阳光相提并论？
白昼的交替照亮早醒者的睫毛
太顺遂了，日子这样延展
直到平衡出现转折点脱轨的音阶
真实的乐章并不摒弃跑调
日复一日，在失落的湖面荡桨
漂流瓶并非呼救方式
仿佛对未来想象的放任自流。
干燥、鼻血，棉球和药丸
西北风情像旱地高粱穗般的头发
石榴花，请把我当作迷妹（几十年前）
定会深究苞米和柿子的底色
手背的干裂，比核桃更像盔甲
古城墙藏匿大唐盛世不朽的谜底
眼睛在博物馆追上这一切
当陕西汉子吆喝起来
面条成为一倒诏书
每日早市，蛾眉淡妆的美女
令生活的遗憾于事有补。
沙尘暴在灞河的水面
泛黄，黄色辞别最后的王朝
皇帝御袍像一阵龙卷风
娘娘发簪的珍宝成为座驾骏马的白内障
惟有唐诗的风采构筑永恒的悼念
“金窗夹绣户，珠箔悬银钩。”①
长安不是锦城（成都）
阿房宫不是圆明园（北京）
我不是普通意义的迁徙者
行囊的容器，自带星月图腾
道路尽头驼铃常伴消逝的丝绸。
①金窗夹绣户，珠箔悬银钩。引自李白《登锦城散花楼》，唐朝。
2024—11—16
五 无名
空白，并非遗忘，也无需填补
它像一阵风吹过又折返
没必要在轻松和痛楚之间诘问
人本质的踪迹是否包括徘徊？
“纯粹的持续”（里尔克）在绵延
一阵风吹散雾，或者使雾变得更浓
每一次醒来，发现梦境无法复制
追踪一个片段，以其为线索
对梦中花的场景展开想象
梦的编织，比蜜蜂采花更无痕、静谧
仿真花调侃了花的神秘性。
极光像水银活跃的对称物
长久以来，朝圣者肿胀的脚踝
沉浸在一种专注之中
直面人世犹如直面高悬的警钟
不是每一个人听见晚祷
行色匆匆的人有自己的耳语。
当浆果的汁液爆裂时
语言退到次等重要的位置
葡萄、桑葚、草莓、无花果和李子
自然之色被彩虹提炼
在短暂一瞬，取代一切钟的苍穹。
一则关于珍珠星陨落的信息
感官变得更细腻，
正午直射的光线点燃锡箔纸
浮焰的抒写被灰烬掩埋
它燃烧时的轻盈和无忌之姿
仿佛在一个全盘否定中发出邀请
轮回，涅槃重生的火凤凰
半人半仙的灵魂寄居在葱茏之间
在黄昏，一只蝴蝶“叮”住你的话题
在月下，潮汐拍打心的回音壁
在海面，水母荧光对接远颂。
景象，众树摇曳和婆娑
相遇属于机缘的恰逢其时
枯萎的植物经历过高光时刻
血液中的玫瑰花，情感的谱系。
文字狩猎者，结晶般的诗行
写作犹如寻找一世孤寂的归宿
词紧挨词，却没有抱团取暖的逻辑
美丽的青纱帐，你呵护庄稼
像身披怀揣魔法和希望的大氅
诗人被大地栓牢双脚
无数起飞的尝试中撕裂肉身。
2024—11—18
六 恩典
陶工之手，土握在手掌的地位
关乎人在天地之间的进化与过程
富饶良田的丰收景象令人动容
曾有个时代农耕文明离不开祭祀
“耕有三时，谷有六畜”《尚书·禹贡》战国
灶神被民间迎来送往
与他匹配的一切最后被端上餐桌
奔向另一个仓促（必然性）
形而上——平静而幸运地引领我们
从陶土罐到唐三彩
泥塑，园丁们说，也属于栽培。
彩绘之手，创造使血液更红更浓
闪电和心灵的恐惧留下痕迹与泡沫
暗淡色彩属于肉体盾牌的基调
废墟和荒蛮之中——
有时爱和死亡都难以扭转现实
蓝色宁静，紫色浪漫，婴儿粉的欲滴
咖啡色蜂蜜抹亮下午茶的匀称
阴谋论推断某些寡头正操控格局
三种颜色足以描绘一匹骏马
黄、绿、白，渗进粘土
精准的笔触描绘天马行空的新皮肤。
炉匠之手，力量消耗在鼓风
被火光映照的脸庞
一股青烟冒出，压低兴奋状态
审慎，使我们不断辨认变体
接纳次品成为耐心的磨砺。
对词语的探索面临走火入魔
“懂”与“不懂”，难以界定分野线
如果一个瓷胚在熔炉里开裂
或者色彩溶汇出新的抽象
这是对语言纯情的告白
请发明一个虚荣自负难以诋毁的词。
破门之手，国运的大门
掌控在历史的少数派手中
开与闭合之间，凝望版图与旗帜
命运的齿轮转动在“道的内外”。
我们难以恪守风云转向中的遗产
难以驯服世风的亦幻亦真
难以默认作弄性的监守自盗
难以舍弃引人注目的精神喷泉，
当一颗启明星照亮（不求回报）
伟人不依据陈规旧例开启纪元
后洪荒时代的恩典载入史册。
2024—11—19
七 贝加尔湖
K3国际列车在乌兰乌德左转
湖水带着蓝色永续的温厚
白日梦纳入一种并不急切表达的胸襟
午后阳光内敛的锋芒，
化作浅浪推涌时向下的支流
声色倾泻，从天际轮廓的弧线
湖，以底部本自俱足的至高城池接纳
水在踯躅的晃动中依恋河床
聆听排浪拍打岸石的韵律
心的漩涡仿佛插入纯粹之光的木桨
眼神充满采珠人的温柔渴望。
白桦林和松林的涛声交织
地衣和苔藓，起伏中变得鲜活
草甸复述铁路和水库的传奇
一片树叶、一个松果
起始点和结局，跳脱又落入循环。
当一艘帆船桅杆失控
一些斑驳夹杂瓦斯的困扰
硫磺缓解的皮肤病变得敏感
舵手每一个踟蹰和闪失
关于过往纠葛的失语和无奈
巢形构件隐含永恒的凝视。
地壳的趋稳与挫裂
构筑湖水深处地质特征的蜕变
一半是岩石的皱褶与沉降
一半是熔岩流改写软泥的渗透
天火以闪电寻觅避雷针
当导流失效，空心的信号塔
喜忧参半的新闻
栖居在树洞的猫头鹰
钻石般的眼神，气息半透明
湖面拨开的涟漪犹如质疑
“何处……”、“什么……”，风吹到此。
大马哈鱼，鳞光融入树的倒影
湖面犹如一劳永逸的镜子
贝加尔湖水清澈的品质媲美大海
无尽航行的水手，追问应对不测的良方
红嘴鸥和岩雷鸟的羽毛
难以匿迹，白鲑鱼的潜台词中
“我们供养过海神的三叉戟！”。
火车沿途，冬季群山也生锈
夏日的锦绣充满惊喜
需要提防过度的激越和怜悯
平和使你体认每一个征兆中的真实。
2024—11—20
八 六鸣节①
滑板的冲刺，白雪抛掷到空中
犹如点缀夜火狂欢的飞蛾，
大雪为了温床的舒适而降临
儿童打滚的嬉戏声中递来勋章
某个角度，白孔雀的剪影
重叠山峦起伏的轮廓
细碎的语法和拉丁语的前后缀
迎面而来的颠扑感
雨水夹杂的冰凌使眼帘结霜
你在审视童话世界与现实的勾连
恍惚之间锡箔中鸡骨架脱落。
苏黎世大教堂双塔矗立
罗马建筑风格，彩绘玻璃（贾科梅蒂）
利马特河水漂白中世纪禁欲残景
修道士疾行时散落的经文
在宗教的绵密曲折中求变化
闭合双眼的时刻——
管风琴的和弦，分叉的花园小径
见证中世纪煎熬的古老欧洲
文明与科学竞速如此显著
雪景中银白色叶脉的凹凸感
从器皿到图书馆的典藏有迹可循。
一只飞鸟掠过乌利希·慈运理②雕像
马的左前蹄（弓字形）悬空
对命运——既坚定、也质疑
角落不起眼的细纹和裂缝一同见证
（极少有人发出先知般的吼叫）
为改革而不惜对峙
勇气和行动力，被忽视，或者成功。
从林登霍夫观景台眺望
大学和联邦理工学院引发荣誉之思
梳理琐碎和无序的情绪
夕照下鳞次栉比的屋顶成为黄金抽屉。
三米高的雪人，十三米高的柴堆
送冬节的爆竹发出巨响
无数碎屑留下“春天的快乐指南”
也荡涤大麻叶吸食者的颓废，
乐队演奏六点钟声进行曲
（契合教堂的钟响六次）
雪人脚下，火星鞭策骑士胯下的马
自戕的寒冬溶蚀阿尔卑斯山区的峭壁
此刻，锡制酒壶早已跨越神学纷争
史书中记载过关于篡位的允诺
伴随一阵娇柔的啼哭在罗曼语中蛰伏。
①苏黎世六鸣节（Sechseläuten)即送冬节，始于中世纪。
②乌利希·慈运理Ulrich Zwingli 是基督教新教神学家，瑞士宗教改革运动的领导者。
2024—11—21
九 天鹅
站在贝拉维尔(Bellevue)
苏黎世歌剧院位于左后侧
远山轮廓好像一排灰色蛤蜊，
转瞬即逝的刹那
白天鹅成为湖面的主宰
日复一日，世事趋于
一次次浩渺无垠中的击鼓传花。
粘附在褐色岸石上的青苔
无声地蹉跎水波沉浮的光线
精神深度，远远超越湖床和海洋
如星辰辉映沙漠和地表
月亮是一切生命的福祉。
鱼唇的密语倾诉逍遥
内在盾牌的构筑——
肉身何以能成为坚强的壁垒？
从亚里士多德胸像的沉思
传达临终嘱托和愿望
终极价值的觉醒高于存在
水藻在游艇漩涡引力场
恭让，平静谦和的弧线重合苍穹
分娩新生儿的声音
犹如一串鱼泡认领流星雨。
美的镜像之上
人与天鹅相互投射，
当蒸气变成云
天空从云朵的海绵挤出雨
汛期城市下水道的轰鸣
或许死亡对待优雅的手段粗鄙；
帷幕循环开启芭蕾舞的经典片段
锚定在泪花中的感动
完美诠释永恒的化身和依托
天鹅的白色羽毛之颤
像踮起脚尖无声走来的奥杰塔。①
一旦闪亮的思想挣破躯壳
世界是否因为过于澄澈而无聊？
“一切可在普通事物的枯燥目录中查出”②
仿佛彩虹升华的符号被拆解
大地的便条写满天鹅颈部轮廓的问号
当陈先发说：诗有曲折多窍的身体（绷带诗）
天鹅在诗中的形象
充满本体对诸神和天使的邀约
这令苏黎世湖与西湖叠加
秋日残荷凝聚的夕阳如圣火
所有山巅的初雪为天鹅注入白。
①奥杰塔为芭蕾舞剧《天鹅湖》的公主。
②引自济慈的诗歌《拉弥亚》。
2024—11—22
十 凹槽
数据从图纸残损处遗漏
计算机闪屏远不止影像
如冰川崩裂时的浅蓝光
深渊只是光谱的最黑处。
生死二元对立构筑命运的彼岸
填满鸿沟的一切努力皆为徒劳
气象学家和占卜师更关注云团
历史中政治和战争的出尔反尔
自由被推向天秤的边缘
废墟和无辜的死亡不可估量
使命感超越一个词，不是砝码。
狼藉有见缝插针的属性
最美的花瓣也终将沉沦在淤泥
暗物质强化引力线索
知识锤炼天性，道德的权重如皓月当空
东方和西方，文明交汇点
纽带交织与渗透
织锦的明亮处——
杠杆发力原理所产生的效应：
无数瞳孔期待着发亮
理念争议部分的解析发酵
命运的罗网漫溢着前路与归途。
新与旧之间，葵花保持向阳
资料匮乏比信息泛滥更糟
翅膀搅动空气远比不上飞行器
太空中银色残骸漂浮
梦的旋梯夜晚遭遇豪赌的桌面
骰子的敲击中世界发抖。
总有芯片卡住庞大的传动装置
系统性灾难蔓延，从内到外
我的影子仅够润滑写作，此刻
“她踩在荷花的碎卵上，紧贴我的耳轮”①
温情（自女友），又一阵渴望入住。
图纸被纠错，真理并非海市蜃楼
一天，一个新构件弥合凹槽
描述产品发明专利和功能
如果我是涂改液，说明书已显现空白
如果我是萤火，满天星召唤精灵
如果我身披流苏，白马的尾翼乘风
如果偏爱孔雀羽毛，始祖鸟化石保持发呆
如果我失眠，诗的红辣椒在脑海游泳
如果裹足，奶奶的梳妆盒成为回收舱
如果人类感官沦为待价而沽
空，墓志铭绊倒一切游魂。
①引自诗歌《盈边》，安德烈·布勒东。
2024—11—23
十一 齿轮
齿轮犹如满月在转动
钟表发出宇宙脉搏
星空祝福，来自光“礼制的邀约”
一粒电子在磁场旋转
地球南北极，轴心的布局
指南针，没有你，信鸽迷路了吗？
夸克的世界，比庞杂的弦之颤动更神秘
渺小蚁群，微妙的气息
流金属于劳作中灵光闪现
一块圆石在重力场滚动
向心力维系无尽穷的轨迹。
珐琅釉的表盘倾斜
当你的眼睛守住发光体
（臣服太阳神的光）
归一，渴望厘清思维的瞬间
不能让行动计划落空
内在的竹林，声波变成一支笛子
关于乌托邦，像桃花源的瀑布。
当沙漏在无数在手中被反转
仿佛计时器抛掷时间
最小的齿轮也能卡住一个梦
数一数钟表，这座变慢了。
人们一秒一秒计数幸福
幸福来无影、去无踪：
“把创造物变成虚无更好！”（《浮士德》歌德）
在地铁口刷磁卡和扫码的人
舞台正风靡这类形象
酒窖和地产广告如此疲倦
试图挣脱风向标的束缚
大脑袋、道理、摄像头，意念不可测
臀部摇晃和陀螺仪之间
平衡不是一种技能
它属于包罗万象日日新的专栏。
惟有宁静的秩序矫正钟表
窗框为你守夜为你博览尘啸
在布谷鸟（瑞士挂钟）眼中
你不过是一个听众或者另一只鸟
我眼中，岁月胡须变成飞蚊症
屏幕雪花飘飘，房间变暗
你曾见过一匹瘦马
嶙峋的脊骨，在倒与不倒之间摇摆
令岁月的风霜和皮鞭无地自容。
我折服于阿尔卑斯山区的钟表匠
内在母宇宙，丹田，静谧神！
2024—11—26
十二 长号
鸟儿飞，告别一千个小土堆
石头飞，山顶吹来一阵旋风
凌晨三点的天光一阵寒气
淡紫、淡粉加灰色，覆盖了
“以绣着黑篮音阶的失败的旗”①
山谷里松鸡无法确认梦里梦外
白日脱臼的爪子开始复位
一堆牛粪的热气，无常的灌木
在腐殖质和丰厚的优产之间
牛奶的白，把云朵拉到餐桌上
篱笆、果园和挡板都在雪线周围。
昨日的碎片，奶酪和木屑
白色茴香无论太多、还是太少
记忆引来最熟悉的教堂顶
酒和酒带来的丧失——
死寂和灰心的洼地承载单调
自然的馈赠也为自身添彩
众人头上，被命名和祈祷的符号
它的强度取决于信仰的铁锚。
除草机和一块地皮的斑点
草以草芥的宿命伺奉牛
牛，活成无字经书奉献的载体。
清冽的溪水旁，道路分叉
你追逐热恋中的蝴蝶
在风口流浪迷失
夏日篝火从晚祷淬炼黄金；
另一条路沉湎在木纹中
从空阔处传来清脆的铃铛声
与空心的芦苇不同
木管，更贴近厨房的碗和勺子
它的中空，充满饱满低沉的虚无
天上星，你的陨石在此汇合
地上根，燃烧的焰苗正完美地战栗。
因特拉肯的一片草地上
马口铁滚动和牛的哞哞声交织
无法容忍一个传统的式微（500年以上）
古长号的簧片和气孔
像吹石头的风，风中的石头
明亮的裂口在山崖崩绽
千沟万壑的回音壁
（山体共振的哗变？）
牛的山，和山的人
管道中翻滚着饱满的中气
阿尔卑斯长号里鹌鹑蛋孵出小鸟。
① 引自策兰的诗歌《当你躺下》。杨子译。
2024—11—27
十三 卧狮
在哀伤的石碑和冰川沉积之间
理性认知的锐器刺透历史
当金属盔甲使肉身变得敏锐
真相（多枝的烛火）朝向我们燃烧，
火山岩、玄武岩和砾石
大雪使世界更冷静
雪盲症之前，光影与风搏斗
人们经历新旧更迭、告别家乡
无奈的灵魂，出走的灵魂
雇佣军一词受到贬抑
谁在异域忘我纵身一跳，光饮下一切。
盾牌，包容小的闪失
家族的徽章呼唤——
月亮明晰的铜镜很像发光的矿脉
图案有蕨类植物标本与蛇影
在落叶铺满沼泽的秋夜
一丁点水渍复制一个月亮
月光使词的属性，偏向水银
冰凉的额头，藏红花并不足以活血
英雄凯旋之后，花冠和献诗都迟到了
有时生命取决于关键的反击一刻
灵魂的量子抛物线冲进宇宙膨胀的前沿。
刺穿雄狮背部的利剑
划破红色军服，鸢尾花瓣滴血
法国波旁王朝的命运失神
野兔毛皮的天空下
凯木和榉木从两侧钳制思想的太阳穴
空气把历史冲突推进肺叶
你的懦弱被狮子踩住（石壁也护不住）
你的骁勇活在明日的旗帜里
语言贫瘠处，生长着“从未存在者的玫瑰”（策兰语）
像葬礼中突然苏醒的男孩
故土失声痛哭。
东方的狮子更像守门神
石匠开凿出的粉尘
搭乘一只候鸟的翅膀，能行多远？
行者曾在故里听绣花鞋摩挲青石板
怀揣一条长长的路线图
大阪、清迈、巴厘岛和图宾根……
（祖国是充满动感的开发区）
异乡的无字歌饱涵母语的猜测
斯普洛耶廊桥下，罗伊河水冲刷谷糠
卢塞恩，三月的祭奠
悲情中心催死的雄狮雕塑又复活了。
2024—11—28
十四 赫西俄德：黄金种族①
黑夜在黄金和遗忘之间沉默
人与每日的自然景色交织
审视其间飞掠的变化
基调中有沉稳气质的色块
一口气、一个名字
说出这个时节的感觉
迎风和背风的坡上
风铃草、虎耳草在焚风中摇曳②
从自身拔出一截新芽：对着涡流舒展
凝聚生命，艺术的新意
无异于盐和冰凌成形。
在高海拔，更珍贵深邃的花
当白喉莺——山中隐士
为雪莲花的圣洁讴歌
倒卵形的花瓣更具鸟语的韵致。
缆车，闪光的雾中盲盒
在困厄的状态
压在雪层下的眼睛
白色透光的窒息感掏空体内月亮
断层线，生命力顽强的琴弓
在G弦上赢弱如羽浪
生死之际重建与天地的链接。
幽蓝群峰消磨雪的蚀刻
德语词家乡（Heimat)，冠词是阴性
云母亮片像轻薄的蛇蜕
一位修女的遗言，山石皆为脊骨
对待入世的态度——
慈悲之光入射角对于反射角
惟此才能把自己提前抛给结局
想象东方的冥币开始流通
灰烬也是中医的药引子
雪空、雪睫毛、雾中的松鼠
大地弧线被发芽的冻土豆戳破。
介入者的概念被泛化
归属与融合成为棘手的新篇章
你所牺牲的，未必不是所得
马丁先生告诉我：瑞士过于浓缩
紧凑感和联邦制的起源
26个州（包括半州）的徽章
一个攀爬缓坡的熊
红舌头、红爪子、黑亮的皮毛
眼神抵达悟性内敛高韬至圣的境界
不邀自来的外邦人、游客
无声无息，一切尽在不言中。
①黄金种族引自《劳作与时日》第37页，赫西俄德著。古希腊。
②焚风是指气流越过高大山体后绝热下沉，在山的背风坡脚产生的干热风。
2024—11—29
十五 致舒伯特
“今夜无人入睡星座”
从小夜曲中打捞芳心的网
拥有全部的空气——
血液中充满DNA的双螺旋
一种纯粹的意图在蛰伏中静思
在飞扬时披挂彩虹
当风筝在侏罗山脉与云杉森林上空
松涛越过界石，无暇顾及里程
听啊，爱人，从前你是我的心动
当一切失去光芒
你拥有我的“源泉激溅”（策兰语）。
葡萄反光，溪水潺潺
一条精神的橙色标记线
贯穿音乐的走向
健硕的云雀在旷野鸣叫
打洞的鼹鼠与獾驻足
复调的和音来自洞的迷宫
当页岩松裂，灰泥渗透进入基色
生命更波澜壮阔的底蕴
火山溶岩炙烈迸发奔涌澎湃
触及心魄中点悟的高音
我毕生渴望与苛求的完美天籁。
玫瑰安详，襟怀刺芒
风雨考验着纯情与坚守
时钟的秒针拨开多少蓓蕾
花瓣绽放才完成回馈？
黎明露珠的青睐——
烟云缭绕时的虚幻
你的名字在啞秋天困扰博物学家
爱的滋养（煎熬）放过答案
最终形态，价值的归属
成为精油和入泥化作腐烂的沼气
所有的窗户都为爱打开过了。
雅正而浪漫，笃实而坚定
“冬之旅”的菩提树挺立①
在E大调和E小调之间
落魄、内心迷茫的流浪者祷告
当树杈因猫头鹰的体温变软
啄木鸟的叩击震慑蛀虫
蜜在经验中酿造，超越经验
蜂巢和涟漪，迷眼的属性。
花朵孤寂、脆弱
众生的许愿有一种慈悲
根茎的大地气息无限复制。
①《冬之旅》声乐套曲是舒伯特最重要的作品之一。
2024—11—30
十六 酒神
为了必要的感叹，花朵拥抱你
明月被树丛掩映的枝叶分解
千夜的孤独和落寞
我们谈到过信仰
生命的一部分注入其中
空虚与无神论者的辩才
花被无视，被用尽的一生
“点是没有部分的东西。”①
然而它占据一个坐标
从这里出发，种子能对宇宙说“你好”
这样的姿态萌生辐射线。
花粉的去路下落不明
传播射线的飞天属性（对蜜的升华）
仿佛存在隐形翅膀
它抒写着充满启示的光芒
它们不会坠落，也不会消失
当我们耐心捕捉
蜜滑向内在的晶莹剔透
“再度提纯的酿造体”
邂逅交织，也许脱凡，也许只是滑过
忠实而有福的小蜜蜂
生命之甜的青春期永恒。
不义和仗义，令酒具奔走
“错误像每日的口粮，分发到家中。”②
沥青和黑，难以解释
尼采的强力意志变得更坚定
在自由、面包和秸秆之间
梦寐以求自我实现
奋斗的代价，对躯体的掌控
（底部的沦陷吞噬光）
在某个昏沉大脑潜意识的水藻中
倦怠乏味形成空白
珍珠白的光晕也犹如白内障。
香槟酒的泡沫中甲板苏醒
酒精使感官的“剔透之花”失形
人们在哑谜中兜圈子
流浪者和朝圣者的足迹
在失落的天堂——
既无声无息、也密接重叠
大海被铭记和赞颂
风暴过后呈现一平如洗的镜面
仿佛舞台上草台班子照镜子
马里亚纳海沟是深渊的伪刻度
无酒的人世亦无诗圣？
①引自欧几里德《几何原本》定义，第一卷。
②引自诗歌《花与恶心》卡洛斯·德鲁蒙德·德·安德拉德，巴西现代诗人。胡续冬译。
2024—12—2
十七 艾格峰①
这里承蒙时间的厚爱
山中石头的阵列，见证彼此
夏日的松鼠和冬天的雪橇
篝火、秋天的粉玫瑰
苔藓旁蘑菇与沉思的祷告
求生，精神耕耘与攀登。
两湖之间（图恩湖和布里恩茨湖）
美丽奇崛的风景，山映在湖面睡成船
从中世纪风情的湖畔古堡
传来民谣歌声，白鹭翅膀串起水珍珠
起伏蜿蜒的山路通向雪崩前的和风。
对话吧，在自身和湖山之间
雪意足以象征革新的温床
柔和冷峻带来节制
激情，攀岩成为一种生活方式
与变幻多端的气象竞速
在极端性天气形成的诸多角力中
旋风的谜团有时晦暗有时透明
残月依旧映照客观世界
人的本能，无尽无限的想象力
“（靠高利贷）来不了署名的石刻教堂：亚当造我。”②
生命力的本金比钻石坚硬。
空气垂直运动的水蒸气凝结
一道闪电，像一个记号
它存在的意义充满了启示
从产生阴影的地方跳脱出来
展示刺透万物的力道
雷霆劈开云层“日月经纬的丝绸”（布勒东语）
仿佛一台织机的梭子疯转与摩擦
挑逗刺激人的恒心
与大自然的相处之道充满戏剧性
山的子民拉响蝙蝠翅膀般的手风琴
一种新的爱诞生在险境边缘。
十二月，自我疑虑的时辰
艾格峰北壁登山者骁勇的身形
一部分路线图蚕食运气
一部分偏离的心思充满侥幸
一部分装备多少有点山寨的迂回
一部分咽喉被突如其来地锁道。
遭遇恶劣环境的白虎
大地之耳的山谷
不归的尸骨，像裂缝的一道光
（肉身开花成为蓬勃的光）
对山的紧拥如腐云渗透。
①艾格峰海拔3818米，位于瑞士伯尔尼州因特拉肯南部。
②引自《诗章》第四十五章，《涉过万川 庞德诗选 》，西蒙、水琴译。291页。
2024—12—4
十八 垂赐平安
“他屹立在所见之物的背后。”①
尘土的漩涡陪衬音乐
成为风声中的旗帜舒卷
音符与音符的间隙靠心跳连接
当蜘蛛网的悬挂物企图挣脱
仿佛正待谱写的乐思
它的表达既有预设、也充满灵动。
昨夜，梦见十二平均律被流放
黑白键盘成为发声体系中的漂木
催眠曲倾听过婴孩的牙牙学语
从中得到了一个果实。
中世纪，绞刑架的句号
接受命运抗争，审判的言辞
宗教的权利被放大
见鬼去，一个厄运诅咒的黯淡纪元
它成为掘墓人的黄金时代
当人类探寻深渊，刺中痛点
猫眼、坚果炸裂的眼
目光所及，看见与被看见
旷野荒芜中无数重叠的足印
像休止符一般的黎明照亮黑夜：
“失明的宇宙看到造物主。”（雅贝斯语）
巴黎革命广场——
断头台被历史的风霜凝视
路易十六，大写的名字
方能镇得住：身、首离异的命运。
焚烧留下的木碳书写
来自那个年代的君主
他有神一般的高贵
也有巴士底狱墙砖的骨骼
死亡在你存在之前就涂抹功名
破碎的名字在极刑后重组
马车的晃动使道路失态。
管风琴像猫科动物的自鸣钟
看不见游吟歌手袖管中的诗行
苏格拉底的辩才难以逃脱一场公案
真理与救赎，无法实现的梦想
想象巴赫《B小调弥撒曲》成为手套
不同肤色的人，披挂音乐的亮片
伟大圣洁的谜底，待写的乐章
从教堂顶端的尖塔落下帷幕
极具天赋的手，既弹奏、也指挥
仿佛一只波斯猫，蓝眼睛淬炼天空
和大海的宝石、绿眼睛点拨桑田。
①引自《问题之书》（下集），埃德蒙·雅贝斯文集，（51页）。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2024—12—6
十九 无声无泣的花窗
绿玻璃，幽灵，时近时恍惚
死去的骑手，黎明的枝桠失重
广场喷泉唤醒眼帘
青铜雕像眼中的唱诗班
有“回音派”心灵虔诚的感应
大理石台阶上一段纹理
对接乐谱的宣叙情怀
宛如飞蛾一般，神往流连于壁画
翩跹、轻盈的驻留引发小漩涡
教堂的墙壁犹如声浪翻滚的驳船。
死去的老妪，福尔马林浸泡床单
鹦鹉以绝食逃逸不堪与辞别
关于失智的记忆
袖口掉出一把细瓷汤勺
生命之轻与沉重融化在同一个碗中
哽咽时，麻雀和夜莺互换声带
心脏吸纳过的一切绿意盎然
此刻，吐出，归还给生命的常青藤
老迈的躯体气血衰乏
过往如温馨的礼盒，粉丝带
在临终的作坊还原出一朵女人花。
棺椁的雕花，像黑色郁金香透明
诱惑犹如美丽的蓝罂粟
化身为一个锡茶壶
刺激和扩展，回到假面舞会的面具
门柄刻花图案的突兀感
你感到陌生（如初次邂逅）
又像久违的已逝之物
此刻，仿佛站在虚掩的设防后
确认自身的处境
想象在黑暗中摸到玉
肉身的丝滑与精神虚无交织。
路边蓝星花，樱花和木兰花
窗格旁藤条和蕨叶上露珠在闪光
庭院里彩绘泥人，触觉的半径变幻
仿佛远处峰峦叠嶂的起伏
重塑了眼前每一束球茎植物
百合花、洋水仙和风信子
花蕊多么像影响家族谱系的器官
生殖的纽带挂满扣子般的徽章
人们浪迹天涯的足音
总会小憩片刻，在窗前
不说话时中空的词语替你翱翔。
2024—12—8
二十 赫尔维希亚①
沙石撩脚踝，足音绕空谷
完美的栖身之所超越万花筒
世间关于繁花众说纷纭
“这令你总该如铅系足，”②
一颗猎枪子弹使坠鸟形成天空的创口
舐吮黎明之雪的幼鹿
——长出岩石般的犄角。
西南风在海拔的等高线推送雾团
山崖的缝隙捧出水
这知晓洞穴谜底的水，令峰峦俯首
沉入比日子更谦卑的永恒渴饮中。
一个花瓣形的耳朵聆听
地表的动静，古老根脉的延续
雷电刺破大气层
一股风对你耳语：“相互托付”
自然的神，你是自然之子
地球行星之核的岩浆奔涌难以制动
音乐激励另一个轨道
它的火花与星光等价交换
在真声和假嗓子之间留一个位置
献给阿尔卑斯山的民谣
约德尔调，声波取代潮汐的排浪。
好运气抵不上好风水
“忧郁是被闲置的马廊的形状”③
当奶牛的铃铛声，加速土豆发芽
一刻钟的寂静释放锁骨的紧
篝火旁，一个海蒂
变成一千个游客的慢镜头
观看挤奶的指法后
芝士味道走进时光农庄的心腹地带
犁耙一颗闪亮的铆钉
透过凝视变成你镜像的一个细节
它连接你对一方水土的想象与现实。
银币印着1850年的瑞士女神（5法郎）
右臂指向前方的“人情况味调和区”
一个腰肢定格在马特宏峰，转瞬又消失
（我和诗人冯晏始终没能看到尖顶）
记录精灵般的云丝
当地人上衣口袋携带天堂钥匙链
在采尔马特镇，两条反方向奔腾的河流
形成交互更强力，已逝年华的苏醒
——裹挟内心的兴奋感
所有线索化作语言探寻边界
误入的惊愕超过深思熟虑后的进入。
①赫尔维希亚Helvetia来自拉丁语的Helvetii，可以追溯到1672年的一部戏剧，其在拿破仑时代巩固了赫尔维希亚作为瑞士人民同义词的地位。
②引自但丁《神曲》天堂篇，192页，黄文捷译。译林出版社。
③引自雪迪诗歌《亮处的风景》。
2024—12—10
2025—1—27修改
陈依达 籍贯安徽，现为瑞士籍，居住上海。曾任工程师、德文翻译（机电、医疗领域）。诗歌入选《2008-2009中国最佳诗选》《诗林》《诗生活年选2012卷》《诗歌月刊》《亚洲文学上海卷》《新诗1》《新诗3》《中国诗坛》等，诗歌由《中国诗友》入选上海诗人优秀作品辑。
让我对南方的钟情
成为绝世的传奇
——西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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