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少年朦胧
作者:张铭玉
1951年暑假,我小学毕业。当时,武汉的中学不多,我听说的更是少之又少。听小学老师介绍,“湖北省武昌第一中学”是湖北省教育厅的重点中学,我毫无犹豫地报考她。
“湖北省武昌第一中学”位于武昌昙华林的最东头。
昙华林,位于湖北省老武昌城(墙内)的东北角,全长约1200米,是明洪武四年(1371年)逐渐形成的一条老街。地处城墙内的花园山北麓,其街名一直沿袭至今。曾是湖北全省各县秀才下榻于此、苦心研读备考的地方;清末,一批有志救国的读书人,相聚在花园山探讨救国方略,有了史书上的“花园山聚会”。
现在的昙华林,是武汉历史文化最为集中、最具代表性的一个老街区,中国近代教育在这里发端,中国第一座公共图书馆和图书馆学科在这里诞生,武昌首义的火种在这里孕育,在抗战初期,这里更是全国的“文化首都”。1950年前,西式教会医院仁济医院、崇真堂;钱钟书之父钱基博先生故居、民国达人石瑛先生故居等,都集聚在这里。
张之洞任湖广总督期间,于1903年在武昌创办了“湖北文普通中学堂”,近代教育发端即于此。他让“湖北文普通中学堂”落座于昙华林东北头,紧贴武昌在那里的城墙。自洋务运动引入近代化教育开始,放眼全国,当时武昌地区的教育并不算突出,但从总督张之洞大兴教育,“学在武昌”的逆袭便开始了。
得到中学的录取通知书后,小学老师带领我去昙华林,站在学校大门外,进入眼帘的竟有一座大山,打听昙华林路上的老人。说这座山叫凤凰山,它全部被学校围墙包住!一个中学里面还有一座大山,这个学校该有多大!
1951年9月1日开学。学校要求一年级同学8月下旬陆续到学校。祖母为我准备了自来水笔,一瓶墨水、铅笔等学习用品;一个脸盆、两条毛巾、漱口杯、一个吃饭用的搪瓷大碗,还有筷子等;一条薄被、一个凉席等生活用品。一个枕头套,几件换洗的衣裤叠起来,塞进枕头套,既有了枕头,又省了箱子。
我们家在汉口赫德路,临近跑马场,(现在的解放公园西南的惠济路)没有公交,是大人骑自行车送我到江边,坐轮渡到武昌汉阳门码头,步行到学校。
学校的操场很大。操场西边起一个高台,高台上面还有两个篮球场。高台上再往西,有三排楼,最前面是学校办公楼,我进去报到后知道,学校只有男生,没有女同学。后面是教学楼;我们一年级有一个班,教室在一楼;最后是宿舍楼,一年级住二楼。宿舍楼里北边是走廊,南边是几间宿舍。我们一年级同学住在一间屋里,是地板,没有床。先到的同学把凉席铺在地板上,朝窗下卷起来,牙具、毛巾放脸盆里。脸盆放卷起的凉席旁。一个一个卷起的凉席挨着整齐排列。我学着样子,靠着一个同学的铺整理我的东西。
那个同学告诉我,食堂在大操场东边,一个月伙食费是柒万五千元。他带我去食堂里的办公室,交了柒万五千元,给我一个小本本,里面记着9月伙食费柒万五千元,还盖了章(1953年旧人民币1万元调换新人民币1元。此后,月伙食费是柒元五角。)以后每个月带它来交钱。大大的饭堂里面摆了许多四方饭桌。晚饭时,我们一年级占用几张饭桌,八个人一桌,还固定下来,三个土陶菜碗放在桌中,同学到土陶菜碗中夹菜;在众多饭桌中,分散几个大木桶,里面是糙米饭,我们自己到大木桶里盛饭。食堂外,墙上有一个长水槽,是同学洗碗的。
因为没有正式开学,早上,班主任樊老师给我们交代后,我们在操场看老同学玩。昨天来、去食堂时看见操场左右都有四个门型的东西,还一一对应,不明白做什么的。今天看见,每一对门型占据的操场里,有两队同学抢一个小皮球(现在,有了足球,小皮球只有儿童玩的彩色皮球),向对方门里踢去。除有人踢小皮球,也看到在西边高台上有同学打篮球,我问高年级同学,就两个篮球场?他们告诉我,还有几个篮球场分散在几个地方,凤凰山顶有平地,那里还有几个篮球场。
夏天疯玩了一天,学校没有洗浴的地方,正难受时,同学说,等天黑了去食堂洗澡。白天去了两次食堂,没有看见哪里有洗澡的地方,同学看我疑惑,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笑一笑。天黑后,同学都带着脸盆朝食堂走去。原来学校没有女同学,有几位住校的女老师,她们的宿舍在学校办公楼的西边,这时都不会来学校东边。于是食堂这边被男同学统治,大家肆无忌禅的赤身裸体,打开洗碗的水龙头尽情地洗。
昨天听老同学说,凤凰山顶有平地,那里还有几个篮球场。我和两个同班同学相约上凤凰山玩。果然山上有几块平地,一块较大的平地还有两个篮球场,有老同学打篮球。下山的时候,在半山看见几个防空洞,里面都用砖加固。走进去感觉比外面凉快。后来也没有知道是谁,在什么时候做的防空洞。
正式开学前,我们班同学陆续到齐,才知道学校是全省招生,能进入的同学,在当地都是学习成绩不错的。开学后,不论是课堂听老师讲课,还是早、晚自习,教室里学习氛围浓浓的,不由我们不努力学习。有一个同学的父亲是随解放军四野南下干部,他当我们的班长。不少同学来自外县。三个咸宁同学来得早,自然和我最熟悉。1961年,我去湖南省工厂实习,在华中工学院读书的朱树仁,知道后,邀我在返校路过咸宁时,去他们家玩。这是“故人具鸡黍,邀我至田家.……”。我去他家玩了两天。遗憾的是,当时没有手机,大学毕业后,他支援三线去了当时保密的攀枝花钢铁厂,我们失去了联系。
我们班也有同学买来小皮球,组织起球队。虽然操场很大,可是一对球门只能二个班用,四对球门根本不够。一到下课铃后,许多同学奔向操场抢地方。时常发生为了抢操场吵架的。九月末的一天,两个高中班为抢操场吵的厉害。忽然听说出大事了,一个同学倒地、口吐白沫。后来听说,他们吵着吵着,一个人用手模了一下对方腋下。校医赶过来诊视后说,是被人点穴,只有找他来解。果然,那个同学来后,出手模了一下就没事了。我惊叹了,以前曾听说“点穴”,以为是编造出来的故事,原来还是真有,那个点穴的同学,看上去蛮普通,蛮好接近的。真是深藏不露!后来,他得到一个警告处分。
深藏不露的,在我们班就有,就是一个咸宁同学,比我大三岁,个子高我许多,脾气特别好,有同学看他憨厚,开玩笑时骂他、打他、踢他几脚,总是笑一下。一天,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同学,在教室里追着他闹,他忽然一转身,没有人看清楚,就把那同学的两个手腕抓住,按在墙上,动弹不得;那同学双脚拼命踢,他竟耗不理会,直到那同学答应再不欺负他,才结束这场说文不文,说武不武的演出。真正武艺高手就天天在一起,好想跟他学学,但是,对我的要求,他总是说,等以后。始终没有等到“以后”。
1954年元旦,在学校的新年晚会快要结束时,突然宣布,初三增加一个节目“醉拳”,大家欢迎。全场鼓掌。对我这个小白,什么是“醉拳”?我问咸宁同学,他说就是一种拳。一个汉口同学,身穿的,仿佛是现在京剧林冲夜奔的服装,又像时迁盗甲的服装,衣服、双袖都紧扣在身上,打了一套“醉拳”。在我眼里,那是畅酣淋漓、腾挪流畅,把“醉拳”演绎到极致。获得全场热烈鼓掌。我们初三班竟暴了一个大雷,很给我们班争面子。真想不到,在汉口那样紧仄的地方,有心人也能习武、练出一身好武艺!条件真不能束缚有志的人!
还是1950年6月25日,南北朝鲜战争爆发,8月27日起,美国飞机多次侵入中国领空进行侦察和轰炸扫射,随之台wan派飞机到东南沿海地区活动。1951年10月,为防止美国、台wan飞机侵入武汉,武汉加强防空系统。相关部门决定在凤凰山布置一个高射炮阵地。一天,许多美国的十轮大卡车(彼时很难看到这么威武的卡车)进入学校,还有些大卡车拖着高射炮。哪里还能上课,老师、同学都围着看。听说要把高射炮阵地设在凤凰山顶,大家知道凤凰山坡陡峭,只有同学上山玩的小路,怎么可能把高射炮拖到山顶!
解放军选了一段自下到山顶相对比较“平”的,没有大小树、石头的山坡,两队战士一路并行上山,队伍里一个一个战士紧跟随后,前面战士到山顶时,每一队是一人挨一人,然后,两队战士背靠背,分别向两边挥动铁锹,见草除草,见灌木除灌木。竟然不到半小时,一条一车宽的“路”挂到山坡上。虽然“路”有了,可是,约6/70度的坡,汽车是不可能爬的!爬不了几步就肯定会翻车,怎么还想去拖高射炮上山?大家议论纷纷,都知道它不可行!几个战士扛起一根粗木头、拖一根粗绳子上山,他们在山顶靠里面一些,把粗木头深钉到土里,粗绳子绕在粗木头上几圈。一辆美国的十轮大卡车开到山坡下,把粗绳子的另一端接到大卡车前的一个绞盘上;山上的战士紧拉粗绳子不动,大卡车开动绞盘不断收拢粗绳子,汽车的发动机让大卡车向山上开去。我们眼睁睁看到大卡车在6/70度高斜坡上稳稳地上山,没有发生向后翻车。后来听老师说,就是那根粗绳子,保证大卡车没有发生向后翻车。这台大卡车上山后,把车头朝向山下、顶住粗木头,把绞盘上的粗绳子放到山下,系到准备上山的大卡车的前挂勾上,山上大卡车开动绞盘,收紧粗绳子,山下大卡车开启发动机爬山。就这样,将拖有高射炮的大卡车、把装有炮弹的大卡车、把装有……的大卡车,不到半天全部开上凤凰山!我们从不相信解放军能拖高射炮上这么陡的山,转成惊叹解放军“轻易”拖高射炮上山。除了惊叹,还是惊叹!
1949年1月中共中央发布《关于建立中国新民主主义青年团的决定》,同年4 月,中国新民主主义青年团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在北平召开,中国新民主主义青年团宣告正式成立。并且,以中国新民主主义青年团名义出席9月召开的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一届全体会议,参加了建国大事。
1951年秋,学校有了组建青年团的消息。高年级传出议论,有人说是建新民主主义青年团支部;有人说应该叫共产主义青年团支部;有人说,学校的应该是团总支,每一个班建团支部。高年级同学议论纷纷,我听不明白,也不参加他们议论。1952年春,学校新民主主义青年团支部成立,班建团小组。我们班长任团小组组长,开始发展团员。我的年龄不到14,不是发展对象,没有人找我谈入团的事。有一些年龄大的同学很上心。一位汉口同学姓苏,他16岁,家境不理想,却对中国共产党历史、中国青年团的往事、甚至对苏联的联共(布)都有了解,很快成为团员。后来,他的相关知识比兼职政治课的历史老师还明白。那时,缺政治课教员,两年后,我们备考高中,他被留校担任初中政治课教员,团总支委员!从此我相信,只要有明确目标、付出努力,就会有结果。
在家,祖父母希望我能考上好大学,把心放在读书上,直到高中二年下学期,才加入共青团;第二年考入哈尔滨工业大学。
1951年,上海开展打击“流氓阿飞”。重点打击当时上海地区那些穿着奇特、行为轻狂的青少年流氓。1952年春,在成立青年团的同时,学校也开始打击“流氓阿飞”。多次在课间操时批判穿着奇特、行为轻狂的行为。学校没有女同学,女老师中最年轻的是俄语老师,她穿的衣服,是当时仿解放军女干部的“列宁装”,很时髦的。学校里没有见过“奇装异服”;要有,就是热天有男同学只穿背心、大裤衩子。课间操时,教导主任提着一条细瘦的外裤说,穿这种流氓阿飞裤有什么好?能下田种地,还是能去盖房子?紧紧地箍在腿上,跑几步都难受!有时指着“阿飞裤”上许许多多的小口袋问,这么多的小口袋有什么用,能装什么?……回头看,高中、初中还有不少同学穿这种细瘦细瘦的“阿飞裤”,大都是汉口来的同学。学校的要求是,星期六回家时,把“阿飞裤”都拿回家;星期天回校时,都换成老师穿的宽松裤子。很快,学校里再也看不到“阿飞裤”。
1952年,三年经济恢复取得明显效果。暑假后回校,看到凤凰山下在盖房子,听说是省教育厅给学校盖新的教室。我们使用的教学楼,宿舍楼很老旧,据老人说,它们还是“湖北文普通中学堂”时建的,有60多年了,这其中还战乱不断。特别不方便的是,没有室内厕所,有的是现在说的“旱厕”,在教学楼,宿舍楼西边,时常看到农民来掏粪挑回去做肥料。武汉的冬天还是很冷的,年末的晚上更冷。晚间有农民在宿舍楼的东西两头各放几个农村挑粪的桶,每天早上有农民挑回去浇菜田。去年冬天,半夜起来,冒严寒、下一楼,跑到楼门外解决内急,回来时,被子已是冷窝。实在不愿回味。每天下晚自习回寝室前,“旱厕”门外许多同学排队放水!
十月,搬到新教室,宽敞明亮,晚自习有了日光灯;有自来水笔的同学不多,大多数同学用沾水的钢笔,桌子上总要放个墨水瓶。以前墨水瓶在桌子上放不稳,容易倒,新桌子右上方有个放墨水瓶的凹巢,墨水瓶可以稳定了。就这点事都引起许多同学赞赏。为搬到新教室高兴的声音在教室里轰鸣了好几天。
1953年春,在新教学楼东不远,又一个建筑工地开工。据说这是要建新宿舍楼。我们在课余时间会去看工人建楼,和去年一样,工地没有现在到处可见的起重机、水泥搅拌机……,已经有了预制的楼板。一砖、一桶搅拌好的水泥,都是工人走跳板挑上去;沉重的预制楼板,是几个工人一个一个从跳板抬上去。6、7月,武汉是个有名的“火炉”,晚上,大多数同学逃离寝室,带上凉席到操场,偌大的操场,满眼尽是黄金甲--凉席!吹着夜晚凉风,数着天上的星星,想到白天工人在烈日下的辛苦,更感觉燥热难眠!
暑假后,我们住进新宿舍。一间屋里有八个双人床。再也不打地铺了!室内公共厕所解决了寒冬如厕难!
1954年,是一个令武汉人兴奋的年份。开始了第一五年计划。在湖北省,武汉长江大桥开始勘探,为建设做准备;武汉钢铁公司是中央、国务院直管的国家重要骨干企业,开始进行设计、论证,为全面建设做准备……
民国时期,全国最主要的铁路大动脉平汉线和粤汉线,在武汉被长江分开。为解决南北运输问题,1937年3月,在汉口江岸火车站江边和武昌徐家棚火车站江边,各建一个火车轮渡码头,两条铁路实现对接。时人嘲讽称之为“武汉一大怪,火车轮渡载”。
继湖广总督张之洞提出过在长江上修建大桥,1919年,孙中山先生在《实业计划》中也提到修建长江大桥。民国时期,甚至有4次动议建长江大桥,有的机构都开始办公了。终因时局动荡,无果而终。
建国前,李文骥、茅以升等联名向中央提交《筹建武汉纪念桥建议书》。1949年9月,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一届全体会议通过了建长江大桥议案。
现在,就要建长江大桥了,怎么能不让武汉兴奋!
1890年,晚清名臣张之洞创办了“汉阳铁厂”。是中国近代最早的官办钢铁企业,是当时亚洲最大的钢铁联合企业。从此,中国钢铁工业蹒跚起步,被西方视为中国觉醒的标志。
1893年9月建成投产。1994年,“张之洞与汉阳铁厂博物馆”成立,里面保存着研究张之洞最全面的史料。
1954年的技术,比1890年不能同日而语;在调查了汉阳铁厂的技术失误:没有研究铁矿石、炼焦煤的品性带来的后遗症。现在进行精心设计,必定会令世人刮目相看!
1954年,湖北省、武汉市发生特大洪水。从5月上旬至7月下旬,长江中下游整个梅雨期长达60多天。6月中旬至7月中旬,5次暴雨,强度范围都比较大。在此期间汉江和大别山南侧各支流也在7月中旬和8月上旬发生了中等偏大洪水。致使明清时期修建的江汉大堤,由于长年疏于整修,险情频生。为此,一场看似护堤,实则是保卫武汉的行动快速行动了起来。
为建设武汉长江大桥。在长江中有几条勘探的船。勘探船由几个带有铁链的大锚锁定在江中。长江上游洪水冲下很多动物,有猪、牛、狗……可怖的是许多蛇“打蛇随棍上”,遇到铁链就爬上勘探船。有时,一艘勘探船一天要打2/30条爬上的蛇!其洪水之猛可见一斑。
好在1952年春末夏初之际,毛主席、政务院决心修建当时最大水利工程——荆江分洪工程,这次荆江大堤危急时,实行了3次开闸分洪,保证荆江大堤安全!即使这样,汉口的长江最高水位几乎与1931年汉口的最高水位相同。1931年的汉口,被深及腰的洪水淹了几十天。

武汉市委发出了一份告知书:《告全体党员和武汉市民书》,号召全市人民全力防汛。我们学校投入到抗洪之中。有一次,我们几个班同学被卡车拉到武昌城外的一片坟墓地。这是我们第一次坐这种卡车,大家还有些兴奋。去之前,有单位在这里取过土,很多坟墓已经被挖开,雨水和尸水混在一起。我们的任务是取土,装麻袋,让卡车运到堤上加固用。紧张地干了一上午,有卡车送来午饭,是学校食堂没有过的肉包子。闻到香味就想抓过来吃。可是,没有人带碗筷、沾了尸水的手怎么拿肉包子?只有接大雨中的雨水淋着手“洗”一下,让心里舒坦一些,更是让肚子吃到肉包子!在这里干了两天,吃了两顿肉包子。现在吃肉包太寻常,还特别注意饮食卫生,怎么想不到当时怎么吃下去“肉包子”!看现在,当年全国重点工程的荆江分洪工程,只是众多水利工程的小弟弟。再有大的洪水,也不需要初中生到第一线。他们可能不会相信我们的抗洪故事!
彼时的昙华林和许多小巷一样,是石板路。学校对面,是美国教会办的教会学院,他和崇真堂一样,只有后门开在昙华林;往东是湖北中医学院后门,没有汽车来过这里。1954年12月一场大雪,积雪深及小腿,把路封堵。两天下来,学生食堂将断粮,食堂员工人手不够,学校就动员学生拉板车运粮。我们七、八个同学一台板车。东出昙华林,到粮道街一个粮店装粮。深雪中来回奔波,把我们累得够呛。
为尽快培养国家发展急需要的专业人才,国家已经开始办各类技校、中专。再过半年,我们就要离开这个值得永远怀念的学校。很多同学为响应国家需要,报考技校、中专;还有同学考虑家庭的情况,报考技校、中专可以减轻家长的负担。我们的班长,报考了空军的维护战斗机的中专。
三年来,我们见证学校从张之洞遗留的破旧校舍、睡地铺、如厕难……;有了新校舍、日光灯、双层床、室内公共厕所……我们留下笑声、洒下汗水;我们在这里长大了!
在沈阳,看了70年雁南飞。现在最想回去看看母校“湖北省武昌第一中学”,现在改成“武汉市十四中”。那块“湖北省武昌第一中学”的牌子还有吗;张之洞遗留的故迹还有吗;高射炮阵地还有遗迹可寻吗;大操场的小足球场还有同学踢小皮球吗;还是只有男生吗;同学们夏天还到操场睡觉吗……三年来,为我的淘气费心、耐心教育我的班主任樊老师,您好!您的学生准备向您报告,没有辜负您的教诲……
这里曾有个朦胧的少年!
【作者简介】
张铭玉,湖北仙桃籍人,张难先先生嫡孙,1939年生,1961年毕业于哈尔滨工业大学,曾任辽宁省沈阳市政协委员,享受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辽宁省热泵暖通空调协会专家,出版有《张难先先生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