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谈笑在指尖
冬日夜晚,倚靠床头,静静地聆听雨声滴嗒。翻看着唐诗宋词,沿着书中的香味,追寻“梧桐更兼细雨”的缠绵,与李白、杜甫对酒相谈,与辛弃疾唱说大漠豪情,与苏轼聊山川灵秀,与李清照悲人生遭际,与陆游叹世态炎凉……
尽管不能像古人那样把内心的述说诗化,但那一份感慨、一缕的细腻确能动我心肠。
“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今晚我听着雨沙沙地落下,听雨读诗的感受早就不一样了。
少年是以欢愉心情听雨读诗,壮年是以慨然心情听雨读诗,少年情怀的敏感与细腻,壮年的慷慨激昂之情,在饱尝了人生风霜之后的今天,心底里的纯真和激情早已被雨打风吹去了,此时再听点滴的雨声,好像木然了。
三个年龄段,三重境界,虽“一任点滴到天明”,亦无眠到天明,那种感受却是完全的不同。
江南的冬雨下得总是这样的缠绵纤细,像江南少女的爱,显得多情善感。今夜“窗外雨潺潺”,是沉默的雨?此时无声胜有声;是喜人的雨?催生万物暗暗生。
枕着雨声,细细地眯着眼,我在感受“夜阑卧听风吹雨”的那种无奈滋味,欣喜遥看“草色遥看近却无”的生机,体验“天街小雨润如酥”的温柔,憧憬“巴山夜雨涨秋池”的浪漫。
随着滴答滴答的雨声,自己完全被倾入到了“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的温柔境界中去了。
每读到一首古诗 我的心弦便被重重的拨动了一番,发出震耳的声响。
我仿佛在精光黯黯中,看见了闪烁着一尊尊成败英雄不灭的精魂:“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死生契阔,气吞山河,一切又都在滚滚战火中灰飞烟灭;
同时每一首古诗,又宛如打开了一枚古老的胭脂盒,在氤氲香气中,升腾起一个个薄命佳人哀婉的叹息。”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自古佳人多命薄,闭门春尽杨花落。”多么凄美的诗句呵!浅斟低吟,让人掩卷拭泪。
滴答之雨下个不停,雨又把我带入了姑苏城外的寒山寺。只见寺内钟声缭绕,梵音如歌,悠远着沉迷的旋律,使人在钟声中沉醉,仿佛生命的脉动,穿越着时空,从古传来,从远到近,轻轻地、慢慢地、静静地走进心房。
在这钟声里,世事更迭,更换过多少个朝代,含藏着多少的故事,唐宗宋祖,折戟沉沙;三千粉黛,空余叹嗟,惟有这姑苏城外寒山寺的钟声,依然重复着永不改变的晨昏。唐朝的江枫渔火,就这样永久地徘徊在隔世的诗句里,敲打着世人浅愁的无眠。
在这细雨微风的子夜时分,在那瑟瑟雨声中,我深感到雨意的寒凉。嘬一口清茶,清香入心肠,疏疏密密的雨声,时轻时重,或缓或急,很像一首悠扬缠绵的古筝曲,远起洪荒,近到现代,直至今晚。
想必,有多少人听过这潇潇的雨声,苏轼听过,李白听过,杜甫听过,李商隐听过,辛弃疾听过,李清照也听过…… “对潇潇暮雨洒江天,一番洗清秋”。今夜,和我一样怀着一份寂寞和清冷,在灯下听雨,或枕着雨声读古诗的人不知又会有多少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