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童蔚 画
——当代诗的公共性问题
有人说,或许诗歌死了。那个校园里夹着雪莱诗集,在白杨树下背诵拜伦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在去中心化的年代,人们热衷于地铁里的网络小说;而沽名者故作惊人之语,或洒口水,或添秽语,以博扬名立万。
但又或许,诗歌还没死。北岛先生在香港中文大学坚持开设诗歌课程,因为“只有诗歌能让我们的舌头得救。”;余秀华的诗集卖出了惊人的二十多万册;“读首诗再睡觉”公众号,温暖的读诗声音让无力者有力,让悲观者前行;2011年,瑞典诗人特朗斯特罗姆拿下诺贝尔文学奖…。…
诗歌不死。鲍勃·迪伦在2016年拿下了诺贝尔文学奖,理由是“在伟大的美国歌曲传统中创造了新的诗歌形式”。一时众声喧哗,市声鼎沸,不少人大叹黄钟毁弃,瓦釜雷鸣,“纯文学”不再。这种质疑的声音今天依旧存在,然而,我不这么认为。在我看来,诗歌与公共生活联结的可能,那就是民间、音乐、当代性。
一、诗需要与民间相联结
诗歌与公共生活联结的可能就是将诗歌与民间相联结,与最广大的土壤相联结。
在1990年代的诗歌论争中,这两者之间的二元对立,走向“知识分子”与“民间”的辩证统一:“民间写作”需要“知识分子”的人文精神从而提升超越性,“知识分子”何尝不需要“民间”来接地气?在诗歌写作日益走向学院化、技术化的今天,多一些“民间”的气息,诗歌方能取得更为深厚的伦理力量。在最伟大的诗人杜甫那里,“知识分子”和“民间”从来是息息相关、密不可分的。学者刘奎也指出:“诗人应走出书斋或公寓,面向中国内陆,面向广大的乡镇和农村,观察发展所带来的社会结构变化、心理变化和感觉结构的变化等。这个时代要求诗歌不仅要面向自身的审美形式进行创新,也要面向大地和民众,诗歌应重启‘兴观群怨’的诗教功能。”
这启示我们,在新时代,诗人需要多一些泥土气息,从而令自己的写作更为开阔。在这个意义上,王单单的《花鹿坪手记》,王计兵的《赶时间的人》,陈年喜的《炸裂志》,都是值得阅读的诗集。他们的写作并不是“半空中跳舞”的凌空蹈虚之词,而是“贴着粗糙的地面运行”(维特根斯坦语)的真诚之作。可以说,他们的写作植入了我们这个时代的乡村泥土和都市水泥,走出了一条先锋之路。
当然,“民间”的立场并不意味着诗人需要放弃语言的锤炼,更不意味着需要放逐知识分子的人文精神。诗人、散文家布罗茨基曾指出,“我想说的是作为人类语言的最高级形式,诗不仅是表述人类经验的最简洁的方式,而且它还为任何语言活动尤其是书面语言提供最高的标准。”诚哉斯言,诗歌的手艺是朴实的,与民间的手艺人有可比之处,那就是类似于木匠、铁匠、钟表匠等匠人的手艺所具有结实、浑朴、牢靠的品质。当然,这种结实的语言是需要饱尝汉语之甜与生存之苦才能达到的,而不是把自己关进象牙塔之中得到的。与此同时,诗语的锤炼当然不止于语言,而应朝向精神的标高,朝向“人文关怀”与“审美救赎”的美学眼光与诗学追求。诚如昌耀所言“我投向雪朝而口诵洁白之所蕴含”。
二、“诗”需要与“歌”相联结
在鲍勃·迪伦获得诺奖之后,曾有不少声音质疑鲍勃,迪伦作为歌手的文学严肃性。但从作品来看,谱成歌曲传唱,更提升了他的文学表现力。他的诗与歌合一,精炼、优美、饱满,富含韵律,酸甜合度,像一篮新摘的烟台玛瑙樱桃,像富含水分的绿树。更何况追溯中国古典文学的历史,唐诗、宋词、元曲都是要唱的。阿城先生说:“唐诗与世俗其实紧密相连,就像现在的卡拉OK,通俗歌词,生气勃勃。”宋人笔记也说:“有井水处皆能歌柳词。"这个“歌”字极其要紧,请想想,邻里乡亲,少男少女,一起唱起柳词,岂不妙哉。元曲更是通俗,句句押韵,深入人心。直追更古,《诗经》也是歌——诗与歌,本血脉相连,扎根在生活的泥土里,就在蜗牛的对门。它是感动人的,如顾随所说的“兴发感动”。荷尔德林写道:“人/充满劳绩/但还是/诗意地栖居在大地上。”诗歌的源流本来便是丰富的生活。理论是灰色的,而生命之树常青。
是的,诗在“歌咏”中流传。古典诗词之所以和我们的日常生活息息相关,离不开音乐性的存在。从小时候开始,笔者就觉得那些“声依永,律和声”的诗词特别能让人记住。整齐的声律有着和谐的美感。“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一首五言绝句,平仄合度,四句中有三句押韵,对一个孩子来说,这种音乐性有着特殊的魔力。到了大学,学习了“四声八病”等知识后,笔者的体会更深了。“大珠小珠落玉盘”,阴平、阳平、上声、去声,声律的微妙变化沉淀着复杂细致的感情,更沉淀着中华文明的文化底蕴。在吟诵时,每个字词都有它独特的质感与重量,每个韵脚都像一壶沉醉了古今的酒。今人邓丽君,也有一张专辑《淡淡幽情》,其将唐诗宋词唱成一曲曲款款深情的流行歌曲,卓绝独拔的字句如三月细雨般渗透人心-中秋之时,总会响起她的《但愿人长久》,那深婉绵邈的声音中浮现了苏轼的诗心;而独处之时,独自听她的《独上西楼》,那空灵蕴藉的歌唱更是饱含着李后主细腻深沉的灵魂。……漫步在她的“诗与歌”中,古典的真情与雅韵如五月流泉般汩汩而出,沿着唐宋的大河一直流淌到心间。
那些我们口口相传的现代诗,也十分注重音乐性。譬如吟诵一首戴望舒的《雨巷》,悠长的韵脚流淌着辗转缠绵的情致与婉约清扬的声韵之美,拼音里流转着千里江南;再譬如朗诵一首郭沫若的《凤,凰,涅槃》,结尾那“我们欢唱,我们翱翔。我们翱翔,我们欢唱。…只有欢唱!只有欢唱!欢唱!欢唱!欢唱”所体现的慷慨激昂、大风飞扬的气概,留给读者深刻的印象。1980年代诗歌中脍炙人口的诗句莫不具有很强的音乐性,比如这样的句子:“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顾城);“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北岛);“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海子)。
这些名句,以其动人的韵律脍炙人口,在知识界与民间流传。这告诉我们,新诗需要与“歌”相联结。余光中的《乡愁四韵》也是这样的。它被罗大佑谱成曲,歌吟神州。“给我一瓢长江水啊长江水/酒一样的长江水/醉酒的滋味/是乡愁的滋味”这样回环往复、沉郁顿挫的诗句,正是要在反复的吟唱中方能体现其隽永诗味,方能体现其韵律之美,方能表现其脉脉深情。当然,如李章斌《“韵”之离散:关于当代中国诗歌韵律的一种观察》一文所言,1990年代以来的当代诗歌存在"韵律”"声音”之个体化、多元化的趋势,以及由此带来的读者接受的难题。这与社会文化的多元化、读者-作者同质性文化群体的崩散有关系。而这从世界范围来看,却是一个普遍的趋势。但是,李章斌也提示我们:或许可以实现一种最低限度的“韵律学”,在个“重”诗时代里让诗歌变得稍许“轻”一些。
什么是一种最低限度的“韵律学”?或者说,什么是一种在多元化的当代社会中依旧可能的“韵律学”?在笔者看来,那就是让“诗”的音乐性再强一点,乃至具有成为一首“歌”的可能。周云蓬所演唱的《九月》,唱出了海子的寥廓与苍茫;程壁所演唱的《我喜欢一切不彻底的事物》《我想和你虚度时光》,也还原了原诗的精致。鲍勃:迪伦在20世纪60年代所告诉我们的,并没有在21世纪失效:当代诗如果要与我们的公共生活有更为深刻的联结,不能失去“歌”的维度。因为“诗”与“歌”,如昌耀所言,永远是金黄暮色中的月亮宝石,具有安顿人心的力量。
三 诗需要当代性
除了“民间”与“音乐性”,诗歌如果要与公共生活有着更紧密的联结,需要具有当代性。那么,在我们这个21世纪,当代诗的写作如何取得当代性呢?
首先,笔者以为这需要我们把握“新诗”之“新”,把传统与现代更好地结合起来。在当下,传统复兴,但不免会带来与现实脱节,乃至狭隘的文化民族主义的弊病。而在新诗的“古典新诠”中,常见的问题就是将伟大的文学传统塑造为一种神话,而忽略了古典与当代的关联。在这种想象中,田园充满了古典的诗情画意,乡村成为一种王维式的乌托邦,我们在其中感受不到任何时代的脉动与城市的气息。这是当代诗写作需要超越的话语装置。我们需要超越平面化的村庄想象,书写那些不可简化的乡野故事与都市心事。
传统的活力在现代的语境中得以激活。我们在思考“传统”的时候,必须要以一种清醒的“现代”意识加以审视,这是一个严肃的诗学任务。我们在书写传统时,需要摆脱那种自动生成诗意的想象路径——颓废而弥漫着烟水的逸乐六朝,与李白对饮的盛唐气象,豁达天真的北宋东坡。……这些文化符号背后的“现代性”何在?与我们当下的社会关联何在?这是我们不能忽视的问题。
回顾新诗的历史脉络,这在废名的《谈新诗》那里就已经有所申说。废名认为,旧诗在于以诗的形式写散文的内容,新诗在于以散文的形式写诗的内容,“旧诗的内容是散文的,其诗的价值正因为它是散文的。新诗的内容则要是诗的,若同旧诗一样是散文的内容,徒徒用白话来写,名之曰新诗,反不成其为诗”。也就是说,《尝试集》中的新诗虽是散文内容,但里头确实有真正的诗的精神。新诗的要义在于灵感受当下的情景触发,写出一种灵魂的诗。其“当下性”与“直接性”是非常重要的。借用奚密的观点,废名的《街头》之所以区别于李商隐的《乐游原》,正在于在“汽车”“PO”“邮筒”“号码”这些现代都市体验中所感受到的“人类的寂寞”。这需要我们清醒地认识到:我们并不是第二个黄庭坚,而是属于我们自己的当代人。当然,传统也自有力量。当我们凝视幽暗的时候,历代的星辰也向我们传来足以擦亮晦暗的光芒
其次,这需要我们从“语言中心主义”的神话中突围,把语言的锤炼与当代生活的书写更好地结合起来。在反思古典神话的同时,也需要反思当下诗学的“语言”神话:即处理“词”与“物”的关系之中,呈现出精致化、个人化而远离中国现实的症候。诗人们以一种“自我中心主义”的姿态,以膨胀的自我想象着一个个虚幻的、镜花水月式的乌托邦。自足的语言营造出了-个个幻象。因此,朱朱同样犀利地指出,处于边缘位置的诗人“必须收起鲁滨逊的傲慢”,也就是告别那种夸大“自我”的意志。
这和近期诗论家的讨论是相近的:语言的技术主义若流于末端,则难以获得生活的实感。姜涛在《从“蝴蝶”“天狗”说到当代诗的“笼子”》等文章中认为,张枣等先锋诗人的写作,陷入了柄谷行人所说的“现代文学”的“内面自我”之窠臼。先锋诗人笔下的所谓“无辜自我”与“丑恶现实”的二元对立结构,其观察现实的姿态其实是一种“看风景”的姿态,趋于令文本关进语言的“笼子”里。李章斌在《走出语言自造的神话》等文章中延伸了姜涛的观点。他指出,受张枣的“元诗”论影响,当代诗在处理“词”与“物”的关系时,不免呈现出“语言神话”与“自我中心主义”的症候。而这会让文本面临“内卷化”,逐渐耗尽语言的势能。因此,诗人要从“刺客”走向“人群”。
最后,这需要我们对当下的社会现实有更为深入的把握。关于“底层”的诗歌书写时常容易出现这种症候:作者站在知识分子的角度,以高高在上的启蒙姿态,并非将底层打工人作为主体来写,将底层客体化,导致过分地去渲染底层生活的黑暗,没有写出底层打工人丰厚的心灵。曾几何时,艺术家们也通过卖弄固化的刻板印象来迎合一种东方主义的思维。在他们笔下,巨变的中国现实中那些对美、对自由、对爱的追求是失语的。人们仿佛只在呻吟,而没有希望、梦想。在这种叙述中,诗歌的“超越性”就丧失了,那种“日常的沉醉与抒情”的想象也付之阙如了。然而,诗歌的任务正在于在书写尘世的尘士的同时,把我们从庸常中超拔出来。
不卖弄苦难的诗歌应当走向何方?在我看来,面对现实之重时,诗歌应当如鸟儿一样——举重若轻。诚如朱朱所言,处于边缘位置的诗人,需要像“沙鸥”一样,成为一无所负的海鸥,“自在的滑翔”。这是对自由梦想的诗学做出的一个美妙的比喻。在他其他的诗句中也有类似的表述,“成群的大雁穿越过往的岁月,/回到一个不属于任何年代的季节,起舞”。
李海鹏指出,这种通过对鸟类的比喻来凸显诗学伦理的写作,是当代诗中一个常见的谱系。面对“边缘”的危机,在欧阳江河和陈东东那里,诗歌是从叶芝学来的“天鹅”——高贵的歌吟,一种超验式的语言本体论的神话:在西渡那里,诗歌则是玉渊潭公园中的“野鸭”,一种即便“边缘”,依旧能面向公共空间的、充满伦理温度的姿态。从领受“天鹅”到领养“野鸭”,诗歌逐渐在地,但依旧能够飞翔。到朱朱那里,这种“野鸭”的姿态进一步拓展为一种“沙鸥”和“大雁”的想象。他告诉我们,诗歌需要做到的是,一种立足边缘荒岛,但依旧仰望公共星空的超越性。“就像有一架天文望远镜猛然将猎户星推入心扉。”如是,诗歌成长为了一种真正雄健而轻盈的鸟,如前人所言:
“致命的仍是突围。那最高的是/鸟。在下面就意味着仰起头颅。”
——张枣
“诗人们的真正传记就像鸟类的传记一样。”
——约瑟夫·布罗茨基
或许,试图突围的当代诗确实需要向鸟类学习。生活固然泥沙俱下,污泥浊水,但痛苦深处还有欢乐与希望,罪恶之下仍有真正的洁白。这需要我们像鸟儿一样,以飞翔的力量给予诗歌高远的超越性。
结 语
2023年5月,一些富有批评勇气的诗人与诗评家,如一行、王东东、张伟栋等人展开了一场以"当代诗歌的困境与危机”为主题的专题研讨。在会上,有学者认为当代诗已经陷入了“绝境”。譬如一行以“当代诗的绝境与危难”为题的发言认为:“当代诗的绝境”的形成,不仅来自当下诗歌体制的压抑和保守化,而且与1990年代以来中国诗学理论缺乏创造性更新关系密切。讨论众声喧哗,也引起了许多争鸣。在笔者看来,这种思考很好地提醒了我们当代诗所面临的困境。
是的,我们的写作也需要从粗粝的民间中获取力量,多一点音乐性的表达,多一点当代性的气息。具体来说,把个体与共同体连接起来,把青春与“青春中国”联系起来,把日常生活与史诗年代连接起来,是当代诗的题中应有之义。当然,正如霍俊明所言,这必须是以真诚、诗性、语言和修辞的承担为首要前提,即所谓的“诗性正义”。也就是说,我们归根结底,既要把词与生活连接起来,又要把词与词的血脉连接起来——用张枣的话来说,也就是“深入彼此,震悚花的血脉”。
(原载于《星星·诗歌理论》2024年第10期)

易文杰,1997年10月出生,广东广州人。中国人民大学文学院博士生。诗歌见于《星星》《延河》《中国校园文学》《诗歌月刊》等刊物,曾获第40届全国大学生樱花诗赛二等奖。文学评论见于《上海文化》《文艺报》《文学报》《星星·诗歌理论》等,获第50届香港青年文学奖冠军,入围第八届华语青年作家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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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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